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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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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阳帝差点没忍住摔了杯子,但想到这里还有外人,他停住了动作,怒视着薛骋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说什么!那是你的亲姑母,是朕的亲姐姐,岂能容你这般诋毁!”

    薛骋言语铿锵有力道:“这些儿臣都明白,就因为儿臣明白,才不愿意父皇您被蒙在鼓里!您可能知道她去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您也可能知晓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是丹药引起的,可您知道姑母为了长生不老残害了多少人吗?儿臣不相信,姑母有胆量把这些都告诉您!”

    建阳帝火冒三丈,气的摔筷摔碗,指着薛骋说:“你个逆子!在外不知听了什么有的没的,回来都敢诋毁你亲姑母了!”

    “父皇只想着不让姑母受委屈,因为那是您的亲姐姐,可大庆村与梨花村内丧命的那些百姓,多的是做姐姐的,她们没准都有弟弟,您站在他们的立场想一想,难道您就感受不到吗!”薛骋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气的建阳帝浑身颤抖。

    “住口!”建阳帝瞪着眼睛怒道:“这件事朕已然查明,是那道士搞的鬼,此事查到这里便算了!你若是还想封王建府,那你就把剩下的话给朕咽回去!”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建阳帝这一番恐吓他们真的会害怕。

    但薛骋被冷待了这么多年,哪里敢想什么封王什么开府?他甚至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对别人来说必须要握在手里的东西,在薛骋眼里不过是一些寻常俗物,什么身份名利地位权柄,在他看来都不如情意二字最要紧。

    不是只有高居云端的人才被称之为人,才会有冷热之感,那些食不果腹的乞丐也是人,那些被折磨了半辈子的百姓也是人,不拿他们当人的帝王,哪里还有什么情意可言。

    薛骋被建阳帝的话所激怒,回答道:“儿臣不愿要什么王位和府邸,儿臣想要的,只是陛下能够彻查此事,惩罚该罚之人!”

    他重重一磕头,让建阳帝恨的牙根都要咬碎了。

    “来人呐!”建阳帝一拍龙案,螺旋纹朱漆镶金的圆形托盘中装着的葡萄都随之一颤:“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朕拉出去!既然不稀罕朕赐的身份,那朕也不愿让这个不懂事的当朕的儿子!”

    宫里内监走进,外头的御林军也靠近,裴十柒情急之下冲了出来,磕头道:“陛下!三皇子所言句句为真,一个字都不曾作假,陛下为何不仅不查还要降罪于三皇子?”

    看裴十柒也冲了出来,建阳帝被气的站起身来:“你出来做什么!裴晟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陛下方才还说父亲将臣女教导的好,所谓帝王之语一言九鼎,陛下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吗!”

    裴十柒的嘴皮子十分利落,建阳帝哪里说的过她,气的直跺脚:“你们都不会喘气吗!赶紧把这个疯子给朕带下去!”

    有内监来扯裴十柒,却被裴十柒又推又拱的全部弄开,跪在地上说:“陛下既然有意遮掩此事,难道就不怕臣女离开了宫门,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吗?”

    “你敢!”建阳帝站起身来,十分气恼道:“你父亲为人臣子,就把你教养成了这个模样?朕要召你父亲详谈,不信你连你父亲的话都不听!如若真是那样,像你这种不忠不孝的女子,也不配活在这世上!”

    薛骋抬起头来,替裴十柒说道:“裴姑娘她孝顺,也比旁人更明白百姓的苦楚,她愿意到梨花村去,愿意帮助梨花村和大庆村的百姓,甚至帮助儿臣一起破案,我们想要的不过是罪人罪有应得,获得应有的惩罚而已,父皇您究竟为何不答应?就因为姑母是您的姐姐?只因一段血亲就放弃了那么多条无辜性命,让他们死都闭不上眼睛,您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难道还用儿臣说吗!”

    建阳帝气急反笑道:“好,好啊!你小子是真的有出息了,是真有出息了!”

    话毕,建阳帝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向薛骋,薛骋半点不躲,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硬生生的挨了酒杯,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来。

    裴十柒心头一紧,担心的想要冲过去,却见乔慕生给她使了颜色,裴十柒虽心中担忧,却也只能停下。

    乔慕生走出作为,行礼道:“陛下,微臣相信您不是不管百姓死活的君主,如果您觉得长公主是清白的,大可以详审此案,如果我们真的误会了长公主,微臣与三皇子等人愿意受任何刑罚!可若长公主的确为了一己私欲做了那么惨无人道的事,陛下是否也该惩罚长公主,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你是臣子,朕是皇帝,你怎么同朕说话呢?”建阳帝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另一个杯子:“别以为你娶了瑜贵妃的妹妹,算是和朕做了连襟,开口便都是仁义道德,想要压朕一头!朝廷是朕的朝廷,还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父皇!”薛骋高声道:“如若父皇不答应详审此案,儿臣必然会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候民怨一起,只怕不会再给您详审此案的机会!”

    “你这是在威胁朕?”建阳帝眼睛微眯,眼中满是杀意。

    “儿臣绝没有威胁父皇,可几百几千条血淋淋的人命摆在那,儿臣无法做到视若无睹,还请父皇应允,详审此案,重责恶人。”

    建阳帝用力一拍龙案:“反了你了!”

    裴十柒也跪下道:“陛下是位英明的君主,外头那些为了维护自家血亲而犯错的事陛下想必也知晓,大臣犯错尚且要株连亲眷,长公主犯错为何连责罚都不成?陛下如此偏私,实在让臣女伤心。”

    建阳帝深吸一口气,见堂下的三人心意已决,他思考片刻,摆了摆手道:“罢了,详审便详审,人证无证呈上来,你们退下吧。”

    薛骋知道建阳帝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当机立断的说道:“不成,审问皇族亲眷,不该让父皇您亲自来。”

    “怎么,你还怕朕偏私不成?”

    “回父皇的话,儿臣确实怕,那么多条无辜性命,儿臣赌不得。”

    建阳帝给了他机会,薛骋却接过机会将其狠狠摔碎,建阳帝忍无可忍,大步流星的走了下来,一脚将薛骋狠狠踹倒在地。

    他还嫌不解气,又接连补了几脚,最后指着薛骋骂:“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性子,朕就该让你死在冷宫,不该念及你是朕的儿子将你接出来!”

    “父皇若真念及儿臣是您的儿子,又怎会让儿臣出生在冷宫?这些年来受尽旁人的嘲笑与冷眼,父皇并非不知情。”

    “就因为朕知情,想着弥补你一些,才要给你封王开府,你却如此行事,实在让朕寒心!”建阳帝转头不去看薛骋:“路是你自己选的,朕也拦不住你,既然你想详审此案,那就用你的命来换!”

    裴十柒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她知道建阳帝一向冷血冷情,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也是如此!qqxδnew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不对,宁寿长公主是建阳帝的亲姐姐,亲疏关系和父子相差不多,说白了在建阳帝的心里,宁寿长公主这位亲姐姐,显然是比薛骋这个儿子要重要的多。

    乔慕生磕头道:“陛下!三皇子并无过错,您何必如此呢!”

    “他为子为臣,出言不逊忤逆顶撞,朕作为君父,想收拾他难道还要分日子吗。”建阳帝看向乔慕生:“人的命数短着呢,他若是想留着这条命,那就把这口气给朕咽进去!若是他执迷不悟,朕也没必要有他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

    至于乔慕生和裴十柒两人,建阳帝压根没放在眼中。

    他们是朝臣的孩子,想控制和收拾他们的手段多的是,就算薛骋真的死在这殿中,他们也不会做出一点反抗的举动,否则会牵连他们的全家,他们不会那么傻。

    就当建阳帝认为薛骋会为了保命,放弃详查此案时,就听薛骋爬起身磕头道:“父皇,若是儿臣的一条命,可以为两个村子的百姓换来天理公道,那儿臣死不足惜!只求父皇能够公允办案,不要偏私!”

    作为父亲,他是恨建阳帝的。

    可作为臣子,他又实在无能为力。

    母亲因他的薄情死在冷宫,心爱之人全家遇难,死在自己怀中,薛骋觉得自己活了这二十余年,就像是梦一场,看不透这位父亲,也猜不透这个皇帝。

    皇权的束缚越来越紧,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若说现在他唯一后悔的事,便是没能为心爱之人报仇。

    可惜啊。

    听见他这么说,建阳帝气的心直哆嗦,狠狠一巴掌打上去,薛骋硬生生挺了下来,身形未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响声让众人听了都觉得心惊。

    “朕没想到,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个妇人之仁的东西!”

    “生儿臣的是母亲,养儿臣的是宫中的宫人,在儿臣幼时便常年见不到父皇,皇族中人可以出席的宴会,儿臣一次也没参与过,或许是因为这样,儿臣的心才不会像父皇那样坚硬。”

    建阳帝冷笑一声:“如今你倒是把话都说出来了,你是怪朕的,是吧?既然怪朕,那你也不配做朕的儿子,既然提及废后,你就到九泉之下陪废后吧!”

    裴十柒连忙出声道:“陛下请三思啊!”

    “你们两个,给朕滚出宫去,敢胡言乱语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别怪朕不体恤你们的父亲!”

    这明摆着的威胁,却没有动摇二人,乔慕生直接说道:“陛下,微臣不走,微臣若是走了,这大殿之中发生的冤情便不会为人所知。微臣在梨花村的这些日子,看着三皇子起早贪黑,连整觉都未睡过一宿,几天下来熬瘦了两圈,实在是辛苦,微臣一个外人都心疼,更何况您是做父亲的,您怎么会不心疼呢!”

    “朕心疼又有何用,他自己不懂事,怪不得朕不疼他。”

    乔慕生双手贴地,磕头道:“微臣求陛下,不要和三皇子置气了,三皇子与陛下讨论的只是案子,而非生死,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薛骋却是被建阳帝这个做父亲的伤透了心,抱着必死的决心要逼迫建阳帝同意详审此案,给宁寿长公主治罪,所以跪在那如同一根木头一言不发。

    “陛下,乔大人说的是,臣女是个外人,本也不该插嘴,但臣女亲眼见过那些大庆村百姓的惨状,他们失去了村庄,失去了亲人,父亲被斩杀只为杀鸡儆猴,母亲被残杀与地窖之中,只为活割人肉,听着便叫人不寒而栗,其中还包括官员庇护等等暗事,想来陛下您听闻此事也是心中气愤的,宁寿长公主这样弄权,可见是没将您放在眼里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挑拨朕与皇姐的关系了?”建阳帝一转头,眼中的杀气直刺裴十柒。

    但裴十柒半步也不退:“臣女是实话实说,不论长公主炼制这种丹药的原因为何,都不该拿老百姓的性命做赌,何况是这种惨绝人寰让人不忍细听的事?不过放在朝廷上看,百姓生死事小,陛下您的威信事大。”

    建阳帝被裴十柒说动了些许,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十柒继续说:“宁寿长公主让本应听命于陛下的官员,去为自己做事,还做的这样隐秘这样残忍,不知陛下可有授意?”

    这会儿建阳帝已经消了一些火气,回答说:“朕当然不会授意她去做这样的事。”

    “既然不是陛下授意,那此事还不值得好好调查吗?长公主究竟为何会让官员听命于她,是收买还是威胁,亦或是那官员本就是听命于他,只是表面上听从陛下差遣?按着此事细想下去,实在令人心惊,三皇子劝您细查也是好心,只是关心则乱加上心里头气愤,说话偏激了些,还请陛下原谅他,能多想一想臣女方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