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两世 > 第167章

第167章

作者:两手空空的客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武炼巅峰唐砖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齐田见他来了,神色并无异样,只说“你听听她方才说话的声音多大?我活了一辈子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难道再活一世,还得受这些不相干人的气不成?”

    想着又兴冲冲“我住哪里?”

    虽然开口就说徐铮的死与董妃有关,却又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好像真的主不是随口那么一说,也完全没有要给她鸣个不平的意思。

    而那一耳光扇了下去,她的气也消了。立刻便对这里的事失去了兴趣。

    跟着她的侍女暗暗叹气,这小娘子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脾气也忒不好,人家对她声音大些而已。半点软也不肯服,半点亏也不肯吃。

    不过侍女知道她身上有死而重生的异事,自然也明白,她这性情是从哪里来的。所谓物极必反。人若非蠢物,自然会吃一堑长一智。上一世死得窝囊,这一世要还是那样可真是白瞎了这条命。

    再看皇帝,到也不厌烦她。对她招招手,叫她与自己来。

    两个人调头往外头去。

    侍女内官们跟在后面。

    寿妃不知规矩,也不懂得自己不能与皇帝并行,在楚则居身边兴冲冲地走着,一时走得比他快,面向他,倒退着说话,一时又走到他身边,揪住他的袖子。叽叽喳喳地,

    说这个那个,拿宫里的墙啊屋舍什么的与外面的比较。

    她因着别人对她语气不好,伸手便是耳光,可若是真的高兴起来了,也当真是天真烂漫。

    楚则居想想,除了齐田,自己少见这样无拘无束的姑娘了。

    那些长在高门身在宫中的妇人们,再怎么也比她少了些灵动。就像是被束缚在看不见的框子里。可她却有一股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能约束她的气势。

    想想,景妃在世时也没有这样的灵气。虽然别人都说,景妃未出阁的时候也是十分肆意的,但他没有见过。所以也无从比较。

    但他觉得,天下能像她这样恐怕再难得一二。毕竟,她是个不要命的人。

    侍女曾传话与内侍。内侍又把入宫之前,在车子里头侍女与她的说话一字不漏地禀到了他这里来。

    说是因为要进宫了,免不得要给她讲讲宫里头的规矩,又说起对皇帝总要有些敬畏之心。

    侍女说:“陛下可是坐拥天下的人,小娘子敬畏陛下是理所当然的。”

    可她却说:“你可知道子遇田子方?”

    据说,她当时说的是雅文。

    侍女听了十分惊讶,摇头“并不知道。”

    后来嘛,她原本想说雅文的,但只说了“子击出,遭田子方于道,下车伏谒。”这一句,就背不下去了。

    楚则居想想,突地觉得好笑。想来,她原本想得意一回,却中途只能改口了。

    最后郁闷地说起白话。说“以前我兄长在家的时候,曾与我说过一个故事。说,魏国的公子魏击出行,途中遇见国师田子方,下车伏拜行礼。田子方却不作回礼。魏击怒气冲冲地对田子方说:“富贵之人能傲物,还是贫贱之人能傲物呢?”田子方说:“当然是贫贱的人能傲物,富贵的人怎么能傲物呢?国君傲物就将亡国,大夫傲物就将失去采地。失去国家之人,没有听说有以国主对待他的;失去采地之人,也没有听说有以家主对待他的。贫贱之游士呢?话不愿意听,行为与已不合意,就能穿上鞋子告辞了,到哪里得不到贫贱!”

    又说“我连命都是白捡,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畏惧?”

    楚则居当时听到她这样说话,到有些怔然。

    有些道理人们不是没有听过,或者不能理解。人们只是做不到而已。面对上位者,本能地就会卑躬屈膝。这种谄媚好像长在脊背里,难以灭除。

    可她虽然生于贫贱,命运多厄,却真的是个有些不同寻常的人。既然决心要这样过新的人生,就真的能够完全没有顾虑地做到了。

    这使得他想到了齐田。

    刑沉心做过许多背景调查,他知道齐田许多的事。本质上来说,他认为齐田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这可能正是齐田的可怖之处,她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得到。这也是他在意识到她确实对自己是个威胁的根源。一但给她半点机会,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存活,达到自己的目地。

    而现在,他面前的阿寿。却完全不同。

    在她不以为然的态度下,有着与上一世完全相反的刚烈,她也许不害怕任何人,任何事,但她的反抗是消极无害的,你可以杀了她,只是无法改变她而已。

    这让他感到安心。

    他想,自己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她了。

    像喜欢一件玉器、一张画儿、一幅字、一只猫、一只狗,那样喜欢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无法无天叽叽喳喳,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除了叵测的政事外,在沉闷的宫殿之中还有些活泛生气。

    可能这就是自己没有轻易杀死她的理由。

    所以也并不关乎其它。

    只因为他身为帝王,可却仍然需要有一个人,不像其它人一样害怕他,敬畏他,句句忐忑,步步提心吊胆。只是把他当成一个人。

    他微微舒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也好吧,生而为人自然有些喜好。他再不想些别的了。

    -

    齐田再次踏入长宁殿。

    与数年前不同,身无大嫁的华服,心中也并没有几分忐忑。

    可她走在长道却仍然带着一丝期盼,直到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见这些人一个一个恭敬地跪拜,才渐渐有些恍惚。这里已经物是人非了。

    楚则居逗留片刻,便往宣室去了。他一段时间不在都城,如今一回来,很多事便蜂拥而至。

    齐田孤身站在殿中。自从前一天确立了目标之后,心里一直莫明地亢奋。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混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充斥着为挚友亲人复仇的渴望与谋朝篡位的野心。

    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仿佛又回到了在月夜下,顺着看不清的山道向外奔跑的时候。每根神经都紧绷着,每次心跳都异样的有力。越是在站立不稳的时候,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是多么蓬勃。

    她静静地站着。胸中是披荆斩棘的勇气。

    现在一切算是真的要拉开帷幕了。

    过了一会儿,才畅声叫“来人”

    于是长宁殿里热闹起来了。

    太后虽然一直没来召人去见。但皇帝赏的东西一件接一件地流水似地传来。宫人都看得咂舌。

    齐田站在熟悉的庭院中,看着宫人忙碌。侍女仍在她左右。她也不以为意。

    招了大宫人来问话“这里以前是哪个娘娘住的?”

    大宫人犹豫,想想这些话自己不说她从别处也问得到,说“回娘娘话,这里原来是皇后居所。”

    齐田只作讶异“原来你们都是服侍过皇后的人吗?”

    大宫人连忙摇头“奴婢哪里能有幸服侍皇后。”

    齐田问“那这里的宫人现在哪里呢?”

    一时庭院中的宫仆人个个寂寂无声。

    齐田不悦“怎么了?”

    宫仆们早听说她在皇帝面前,连董妃身边的人都打了,并不敢慢待她“这里宫人都是皇后娘娘钟爱的,陛下说娘娘去了地下也需得有这些人陪同才不寂寞。赏了她们倾天的荣宠,去地宫里给娘娘打理俗事去了。”

    齐田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声音却还平静“全都去了吗?”

    有个小宫人大胆凑上来“到也不是,听说椿姑姑被周家的人要回去了。周家说周夫人思恋先皇后,要做个念想。原还要把桃姑姑和关姑姑也要回去的。可桃姑姑和关姑姑自愿追随皇后而去了。”

    “死了吗?”

    “说是自尽的。”

    齐田心里一阵阵地发紧。相比较而言,最有可能随葬的是椿才对。以关姜的性格,怎么会就这样轻易自杀。而阿桃虽然天真烂熳些,可也是有家的人。她母亲在世,她又向来孝顺,哪怕再难过,再舍不得也不至于随葬,连家人都不顾了。可见得都是虚言。

    嘴上只说“赏。”叫侍女随便从身边的盘子里抓了金珠子与她。

    小宫人断不会想到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能得这么多赏钱,简直是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

    齐田笑“你爱钱吗?”

    小宫人大着胆子点头。很不好意思“世人哪有不爱钱的呢。要是奴婢家里有钱,也不会被卖到宫里来了。”

    大宫人吓了一跳,一个劲地瞪她。

    却见站在台阶上的新娘娘也不恼,反而大笑,又赏了她好几些。只对在场的那些宫仆道“你们好好为我办事。我自然也好生待你们。”

    又叫侍女把盘子拿着,一个个都赏来。

    “这便算是见面礼罢。我才入宫,要按外头的说法,是新妇进门。便讨个好彩头。”

    大家接了赏,喜不胜喜。

    侍女看不过去,暗想,真是没有章法,这拿钱买来的可有忠心吗?

    齐田赏完了却又说“有不愿意服侍我,这钱不接也就罢了,我也放你们去别处。若是接了钱却怀有异心,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轻飘飘一句话,能吓到什么人?下头个个接了钱,欢欢喜喜地表着忠心。

    齐田听得哈哈直乐。叫人把太师椅搬了出来,自己坐在台上,竟然叫他们排着队地给自己说吉利话来。最后竟有人为了赏钱,学鸡扮狗来讨她欢心。

    侍女往内侍那里去,说得直摇头“当真是荒唐。穷人乍富丑态毕露。”

    话传到楚则居那里,听了只是笑。

    不过,过了一会儿手里的册子放下来,突然对长贵说“朕也穷过。”在福利院里肚子里没有油水,怎么吃都吃不饱,去了楚家,第一顿吃鸡,现在想来,不过寻常,那时候却觉得是珍馐佳肴,吃到当场呕吐出来,有几块鸡竟然还是整的。

    楚扬坐在他对面‘噗嗤’笑话他。

    他小小年纪虽然感到羞耻,窘迫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可生怕被别人看出来更看不起自己,只能绷着脸——谁也不是从娘胎里出来便能有张不动声色的脸。终归都是一点一滴慢慢累积。知道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不易,不肯失去丁点,心肠自然是慢慢硬起来。

    他兴起,往长宁殿去,果然那边还热闹呢。

    宫仆人胡乱披了衣裳,脸上打了猴屁股似的红,丑态毕露地逗着趣。

    上头新娘娘坐着,捂着肚子,笑得打跌。

    哪一宫也没有她这里这样热闹的。

    她来了宫里,太后不召见她,董妃也没来打个照面,她统统也不在意。自得其乐。

    “可笑死人了。”见楚则居来,拉着叫他坐下,招呼她那些‘猢狲’“把先前那个猴子偷鸡演给陛下看。”

    楚则居看着那些滑稽模样,也不禁莞尔“你也是顽皮,怎么这样逗弄人。”

    宫人机灵,跪说“奴婢有福气才能逗娘娘一乐。”

    楚则居笑,也赏了他些金珠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无趣起来,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想到什么眼前又发亮,扯着他的袖子“你陪我去街上看戏吧。”

    楚则居想,这要是放在现代,就是小姑娘拉着他,非要一起看电影。

    “我去不得,明天还有正事。”

    她不能遂意,脸上便真的没了半点笑意“哎”

    楚则居到还陪了她好一会儿。

    用完膳,长贵跟着陪笑“陛下今日心情好,饭都用得多了些。”

    他们一走,齐田便把宫仆都招来,问她们哪个有合身的便服与她。

    那宫仆吓了一跳“娘娘要做甚?”

    “出宫看戏啊。”齐田说。她必需得出宫去一趟。

    宫仆大惊“皇帝陛下未点头,您,您怎么出去?”

    齐田说“偷偷跑出去呗。”

    侍女听了好笑,偷跑?怎么跑?难不成还要去宫墙上打洞吗。实在是异想天开。

    小宫人也觉得奇怪,服侍她安寝的时候,偷偷问“娘娘要怎么出去呀?”又劝她“您不会真要打洞吧。那可是打不成的。”又不是乡下的土墙。

    齐田好笑,戳她额头,说“你家娘娘我,甚么也不用做,就能出得去。”

    小宫人不可置信“真的呀?”

    怎么也想不明白了,以前皇后到是能说走就走,可她地位在那里。董妃也还好说,可虽然同为妃子,但自家娘娘初来乍到的,牌子都还没制来,又不得皇帝手令,怎么能出去呢?

    “娘娘不如等牌子制来了再去罢。”小宫人真替她担心。

    “后宫中万事都握在董妃手里,一个牌子要制个一年半载还不容易吗。”齐田逗她“到时候戏都演完了。说不定一困就是一辈子,岂不是顺了她的心。”

    小宫人自觉得拿了她的钱,就要对她尽心,又想了想说“那娘娘明天就好声与董妃去陪个礼罢。人在屋檐下……”

    齐田说“可我偏偏不乐意给她陪礼。”

    这……“可人生在世,哪里能件件事都是乐意才做呢?”小宫人忐忑地说。

    侍女暗暗腹诽,她会听你的?真正是笑话了。

    果然便听见齐田说:“一株花叫我不乐意,我就铲掉一株花,一棵草叫我不乐意,我就拔掉一株草。”

    “……那,那要是有人偏不叫娘娘乐意……娘娘又真个是拿别人没办法呢?只能低头呢……”总会有这样的事吧。

    “那我还活什么。死了算了。”她到说得干脆。

    小宫人听得目瞪口呆,头一次见到有人这样,怼不过别人就要怼死自己?这,这不是有毛病吗。

    可见劝不得她,也没法子。

    唉声叹气下去了。跟大宫人说“我们娘娘大概脑子不好。”

    齐田躺在塌上已经睡了。侍女并没有退走,静静守在一边。

    虽然听到了齐田的话,可对她想偷跑出去的事十分不以为然。

    她在宫里没有得力可信的帮手,也没有私交甚好的朋友。只有她自己。得不到任何帮助,要达成她所想的,似乎是天方夜谭。宫门难道是东市吗,说出就出,说进就进。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楚则居那边就有内侍抹着汗匆匆来报“陛,陛下,寿妃竟跑出宫去了。”

    楚则居听着,感到意外是必然的,她怎么出去的?

    这宫里竟然连一个小娘子都可以随意出入?必涉事者绝不可轻饶。

    厉声问:“人往哪里去了?”

    内侍伏身,硬着头皮说:“看……看猴戏去了。”

    楚则居脾气一下便下去了,最后笑一笑,摇头……真是服了她。

    “可查得清楚,是怎么出去的?”他可真觉得奇怪“她能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