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粗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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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了马,将洛雨瑶也抱了下来,本来该粗鲁点,可是想到她的身子,他就不争气地下手很轻,洛雨瑶站到了地上,一阵晕眩朝她袭来,许是吹了太多的冷风,她却一直闷着不肯说,慕容偃月也急于赶路没有发现,一站着就眼前一黑,慕容偃月适时接住了她的身子,满脸焦急地望着身下的女人。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洛雨瑶第一个看到的不是慕容偃月,而是周小公公,那人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才哭过,看到洛雨瑶醒过来,马上兴奋地尖叫:“我的娘娘诶,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说完便开始嚎啕大哭,洛雨瑶看到久未见面的周小公公哭得如此凄惨,有些不适应,尴尬地开口:“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跟个女儿家一样。”

    周小公公又开始咆哮:“阉都阉了,早就不是男儿了,娘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才这就去叫太医过来……”

    洛雨瑶却一把拉住了他,“不用了,好很多了,就是受了些风寒而已。”

    周小公公急得团团转,但偏偏对自己主子的性子了解得很是通透,于是没有再出去,只替她掖好被角,一直唠叨着这些日子宫里发生的事情。

    “娘娘您都不说一声就走了,留奴才在那冷宫中守了好些天。”

    “宫里又新晋了一位贵妃,是竺贺国的公主,性子可难伺候呢,不过成亲那日陛下就离宫去了哈哈哈。”

    “娘娘您回来了可真好,就是要把陛下抓得紧紧的,不让别人染指一分一毫。”

    ……

    洛雨瑶听着周小公公噼里啪啦地说着,突然开口问:“你这些日子没受那芙蓉薇的压榨吧?”

    周小公公一听,表情似乎有些变化,但很快就恢复了自己起先的神色,笑嘻嘻地说:“怎么可能,奴才一直在定妃那儿伺候着,那公主可没空来为难奴才。”

    “可是你之前说在冷宫守了我好些日子,会被调走是因为新来了主子吧?”

    周小公公叹气,果然瞒不住自己的人精主子,“咳,其实那公主也没有很难伺候,她教训累了便不会为难奴才的,现在娘娘回来了,陛下又将奴才给调回来了,真好。”

    洛雨瑶听着周小公公安慰自己的话,虽然知道他是在说谎,可是并没有打算戳破,只是低声说着:“下次我就是要走,也会带你走。”

    周小公公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皱紧了眉头,看着床上那人苍白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洛雨瑶忽然又开口:“陛下呢?”

    “处理前朝政务去了。”

    “哦。”

    “你再讲讲这些日子的趣事吧。”洛雨瑶吩咐着,反正她躺在这床上也什么都不能做,倒不如听听故事什么的,谁曾想连听故事的机会都不能有。

    因为慈太后大发善心来看她这个病怏怏的废后了。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洛雨瑶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让周小公公扶她起身,赤脚站在地上,给迎面走来的慈太后行礼,“参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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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慈太后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比此前更加瘦弱苍白了一些,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要是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饶是这般,身上出尘的气质倒显得更加绝然,好似不存在人间的仙子一般。

    “平身吧,你病着,这些个规矩就不用管了。”

    洛雨瑶在周小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轻笑,“太后此言差矣,这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可不能给坏了。”

    慈太后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便也不想同她虚以委蛇,“好,你能耐洛雨瑶,竟然又回到皇儿的身边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进宫了,没想到还是让皇儿带你回来,现下他还和那些个朝堂大臣对峙着,非要给你复位,我们慕容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给哀家说规矩,最不懂规矩的是你洛雨瑶!”

    洛雨瑶听到慕容偃月要给她复位的消息,也是一惊,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当真,她以为那只是他说给凤墨听的说辞罢了。

    “这种时候该指责的是你的宝贝皇儿吧?我也不想当什么皇后,他偏偏要绑了我回来,怎么着,担心我威胁到丽妃的地位么?不过现在又有一个皇贵妃了,你们家才真是要败落了。”洛雨瑶说话也很是不客气,她巴不得慈太后因此生气将她给撵出这九重宫阙,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你!你竟然敢这样说哀家!来人!”慈太后本来是来示威的,没想到示威不成反而被洛雨瑶给反将一军,气得身子都颤抖了,洛雨瑶却仍然那副翩然的模样。

    奈何此时这宫里的人都是慕容偃月身边之人,知道他们陛下的心思,临走时特别吩咐过不能让洛雨瑶有任何的差池,所以没有动作,慈太后脸色铁青地看着那些一动不动的侍卫,只感觉自己的心一阵绞痛,不停地喘着粗气,身旁眼尖的贴身太监赶紧扶住了她的身子。

    “来人啊……快来帮忙,太后……太后晕倒了!”

    另一些本在看热闹的宫人马上就围到了慈太后的身旁,急急地宣太医过来,洛雨瑶冷冷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慈太后的眼睛一直紧闭着,要是自己就这样将她给气死了,倒好了,不费一兵一卒,她看这老女人不爽已经很久了,最好慕容偃月还给她安一个罪名,她便不用留在他的身边苦受折磨。

    正在前朝和大臣们冷战的慕容偃月听说慈太后晕倒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就算她从来没有当他是儿子,他还是草草地说了句“退朝”就跑到慈宁宫里去。

    慈太后已经醒过来了,一脸的病容,而洛雨瑶则站在一旁,脸上是清冷无畏,他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原来是这个女人惹的祸。

    “母后,你没事吧?太医呢?”

    “太医开了药方已经下去了,太后娘娘是中风了,现在连话也说不出口,太医说要个把月才会好。”慈太后的贴身太监轻声说着,慕容偃月听说之后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走到了她的床前,看着那张遍布皱纹的脸庞,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后,并没有这么苍老,那个一脸脂粉的年轻女人,带着盛气凌人的目光探究着他,搞得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着。

    原来她毕竟是老人。

    “给朕用最好的药,要是个把月后不好,朕要拆了太医院。”他梗了梗喉咙,缓缓地开口,只听到下面人称是的声音,然后外方又传来了一阵脚

    步声,慕容偃月回过头去,见是慈太后的宝贝儿子慕容凤羽。

    “母后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凤羽马上跑到了慕容偃月跟前,霸道地撵走了他,然后一瞬都不眨眼地盯着慈太后,慈太后刚才还瞪大的眼睛此刻露出了欣慰高兴的色彩,嘴角也略微起了一些弧度,慕容偃月看得很清楚。

    “太医看过了,是中风,好生照料着个把月就会好。”

    “怎么会这样?”慕容凤羽偏过头来,眼睛狠厉地盯着慕容偃月,据他所知,慈太后的身子虽然一向不大稳便,但还没到动不动就会昏厥的地步。

    “是我气着太后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洛雨瑶忽然说话,慕容凤羽的目光顺着声音望向了她,他知道这个女人回宫了,没想到她一回宫就将慈太后给折腾得中风了。

    “丑人多作怪,怪不得,皇兄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打算立她为后么?”慕容凤羽眼中闪烁着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仿佛只要慕容偃月说是他就要张开血盆大口马上将他给拆吃入腹。

    无论他如何没有兄弟之情,对慈太后的感情倒是真心实意的。

    “这是朕的事情,现在重要的是母后的病,既然凤羽你在这里,朕就放心了,母后交给你照料了。”说罢,又一手拎着洛雨瑶往外面走去,背后是慕容凤羽的滔天谩骂。

    “慕容偃月,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你这个混蛋!”

    慕容偃月却恍若没有听到一半,缓慢地朝前面走着,面上表情仍旧如斯淡然,洛雨瑶望向了他垂下来的眼睫毛,只要一失落,他的眼睫毛都会垂落下来,像是要遮住他眼中即将倾泻而出的情绪一般。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的慕容偃月惹不得。

    于是她乖乖地任由慕容偃月将自己给带到他的寝宫之内,屏退了诸多太监宫女,她就那样和他两个人呆在寂静的宫殿内,他松开手没有再禁锢她,洛雨瑶就趁势坐在了一旁的御椅之上,慕容偃月怔怔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她坐下来。

    “那个,我听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要不要试试看?”洛雨瑶刚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刚才她也看到了慈太后对他和凤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是火上浇油嘛。

    “你以为你是谁?你猜得透朕的心思么?”慕容偃月抬起头来,眼神中布满了嘲讽,睫毛依然耷拉着,洛雨瑶暗自吐了吐舌头,果然是不能多嘴的。

    谁知道下一瞬慕容偃月却拿起了酒杯,满满地灌了一杯,然后重力地放在洛雨瑶的面前,自己也斟满了一杯。

    “陪我喝。”

    语气冷淡得简直不像人。

    洛雨瑶拿起了酒杯,跟他碰了一碰,然后一饮而尽,他喝完就看着她,看着看着又笑了,正当洛雨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又倒了一杯酒给她……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喝着酒,没有说一句,可是动作之间有着无可比拟的默契,洛雨瑶觉得自己体力渐渐不支,之前本来就生了些风寒,风寒还没好就喝酒,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的意识也在慢慢地消散,那人却还是不停地斟着酒,一杯一杯地喝着,直到她眼前完全黑掉,她依然能听到杯盏交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