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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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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泛着疼痛。

    颤抖着手指朝她鼻翼之下探去,直到指尖终于感受到了温热的呼吸,他才彻底放松一口气,于是马上吩咐其他的太医过来,给洛雨瑶好好包扎伤口。

    他知道洛雨瑶的伤势没有那么简单,倘若是一般的外伤,也不过尔尔,可是她的血千金难买,听尚太医说过,她的身体损耗会非常严重,甚至危及生命,必须好好照看才是。

    将洛雨瑶安顿在床榻上后,东皇夜派周小公公在那儿看着,自己这才放心地离去,到慕容偃月那边探看情况。

    尚太医正在给慕容偃月喂炼制出来的药丸,那药丸颗粒大小,黑乎乎的,东皇夜没有办法想象那是集齐世间最珍贵药材炼制出来的,看起来很是普通。

    将药丸塞进慕容偃月的嘴里之后,尚太医又强行替他灌入了少许汤药,东皇夜见慕容偃月没有任何变化,不由得急躁地问道:“尚神医,怎么还不起作用?是不是炼制期间出了什么问题?”

    尚太医吹胡子瞪了东皇夜一眼,将手中的汤碗重重放到宫女手中,“刚才吃了解药,哪有那么快有效果?你以为是西药啊?”

    东皇夜蹙眉,“西药?那是什么东西?”

    尚太医:“……”

    “你不懂就别乱问,对了,皇后娘娘现今如何了?”尚太医的语气中带了些许担忧,怎么说,她也算自己的半个老乡,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现下人事不醒,许是失血过多,我已经安排太医好好包扎了,具体事宜,要神医过去看看。”东皇夜回答。

    尚太医又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昏迷了,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好意思同狮子皇交代?”

    东皇夜默然,似乎有些委屈,犹豫了一下又接嘴:“方才我看神医在医治狮皇,所以没敢打扰,怕一个不小心……”

    “得了得了!快带我去找她。”

    尚太医粗暴地打断,东皇夜也没有犹豫不决,带着他往偏殿走去,那里离慕容偃月歇息的殿不远,没几步就走到了。

    周小公公安分地守在房外,见到他们二人过来,恭谨地行礼,打开房门让东皇夜和尚太医进去,谁知道刚进去,床榻上哪还有洛雨瑶的人影。

    东皇夜暴怒地奔至床榻,将锦被给掀开,依旧没有洛雨瑶的踪影,眼中瞬时充满了血丝,回头望着周小公公:“娘娘呢?”

    周小公公显然也吓得不轻,连忙跪在地上,身子哆哆嗦嗦的,“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一直守在外头,没敢有一分一毫的疏忽,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娘娘……娘娘忽然就不见了!”

    “还敢狡辩!”东皇夜大声吼道,从前周小公公就经常替洛雨瑶做一些荒唐事,今次更是严重,“是不是皇后娘娘让你放她走的?”

    周小公公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有!奴才……奴才一直以为娘娘还人事不醒,怎么会……怎么会帮助娘娘!大将军明鉴!”

    瞧他那副急得快要尿裤子的模样,东皇夜的怒气也渐渐消退,理智被慢慢寻回,阿洛不会陷身边人于不利的地步,想必

    是自己想法子逃掉的,可是……这么间屋子,门窗都有人守着,更别说殿外还有铺天盖地的御林军,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是……她有高人相助?

    虽然知道她已经下定了要离开的决心,可是发生得这么突然,仍旧让东皇夜有些措手不及。

    她这样……要他怎么同阿偃交代?他瞥了瞥桌上的白绸,上面还写着洛雨瑶的血书,血迹已经干涸,印在上面,像是同白绸合二为一。

    “皇后娘娘如今元气大伤,身子损耗极大,要是一个人离开,想必十分凶险!”尚太医却突然在这时候开口,脸上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戏谑,而是满满的担忧和凝重。

    东皇夜的眉心也紧锁着,半晌后,长叹一口气,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而被人忧心忧肺的洛雨瑶,此时正在京城的郊外上,身骑白马,往千机门赶去,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她不能倒,凭着这一股气力,她从重度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在偏殿的房内找到了从前慕容偃月放置阿洛画像的地方,逃了出来。

    她确定,那地方只有慕容偃月一个人知道,连东皇夜,恐怕也被瞒在鼓里。

    那密室直直地通往了京郊的一座茅草房,她从里面出来,趁着身上还有一些散碎银两,买了一匹马,便朝着千机门赶去。

    她必须知道洛千寻在哪里。

    现在他是她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牵挂,也是知晓当年她被恶鬼焚火烧了之后真相的人。

    她确信冰离月一定知道洛千寻的踪迹,况且,诉语曾经说过,冰离月的千机门是十年前才建了起来的,门人都是被新郎从婚礼上给抛弃的苦命女子,那么……冰离月一定是被洛千寻给抛弃了,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感情一向很好,冰离月从小是孤女,后来混迹于风月场中,是洛千寻于红尘俗世中救了她轻若鸿毛的生命,让她从此懂得情爱,从此学会相思,虽然洛千寻从来没有对冰离月说过什么情话,但洛雨瑶知道,她哥哥心中是有冰离月的,不会那么轻易就抛弃她,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穿越到现代去,又为什么在三年前莫名其妙地回来,还带着一身残破不堪的记忆?还有,慕容风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亲手将慕容偃月的父皇给杀了么?为什么她没有丝毫印象?

    她现在只记得十余年前她同慕容偃月渡过的那段欢乐时光,只记得不久前她红尘梦醒,却发现慕容偃月视她若蛇蝎,她的生命,有十年的空白,而这空白,洛千寻和冰离月说不定能够填满。

    之前千机门搬到了万毒谷中,她本欲直接去万毒谷,可是又觉得说不定她们已经避过了风头,回到千机门也说不定,于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往千机门赶去。

    她身子本就十分瘦弱,再加上此时偏偏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冬天的雨,滴在脸上,特别冰凉,她只觉得面上滚烫,但落在上面的雨滴却冰冷如斯,一瞬间,整个人就难受得紧,连牵缰绳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在马背上维持奔腾的姿势。

    漫漫雨天,周围全是一片凄凉之态,路上更是没有行人,她没有戴毡帽,穿得也有些单薄,很快,她就感觉到脑中一热,整个身体直直地朝马下栽去。

    即便再是轻巧的身子,落

    在地上的声响也很大,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半边脸都被摔得麻木不堪,但下一刻,最后一丝清明的思绪便随之飘散,她彻底昏厥了过去。

    马儿见到主人昏倒,并没有留下来,反而是更加发足狂奔,四处乱窜着,似乎想要找个地方来避雨。

    偌大的天空下,凄风苦雨,一个瘦弱的身影躺在地上,伴随着偶尔传过的轰隆雷声,形成一幅蔚为哀戚的画面。

    洛雨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她感觉到一阵急遽的晃荡,喉咙间传来一阵恶心的感觉,然后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一个穿着十分褴褛的女子问道,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紧紧拥着自己的膝盖,眼中充斥着忧伤,但看到洛雨瑶醒来,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洛雨瑶现在逞坐着的姿势,背脊抵靠在马车的车壁之上,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子,犹疑道:“你是?我……这是在哪里?”

    那女子仿佛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只苦笑,“我叫小珏,我们现在在被卖往青楼的路上。”

    洛雨瑶一惊,想要站起来,可是力气才使了一半就使不出来了,马上又跌坐了下来,但她顾不上那么许多,赶紧问道:“青楼?”

    “是,本来就我一个人的,可是他们在路上捡到了你,说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不要白不要。”

    那个名叫小珏的姑娘说话很是哀绝,脸上有着明显的忧伤之色,但同时又夹杂了许多绝望,像是对这世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仇恨。

    洛雨瑶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小珏,你……你为什么会被他们卖?他们也抓了你?”

    “不是,我家里没钱,要供我弟弟念书,我爹就把我卖给他们了。”

    她的语气忽而又变得有些平淡,仿佛在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没有一丁点的怨愤。可是洛雨瑶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难过,想必是不想让她同情,所以才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你没有想过反抗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爹?既然生下你,就有义务将你养大成人!”洛雨瑶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从小就没了爹娘,是洛千寻将她给拉拔大的,饶是洛千寻那么宠她,她有时也会觉得孤单,没有爹娘的疼爱,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她都会产生那样的想法,更别说被父母抛弃的小珏。

    小珏笑笑,“既然剩下我,我就有义务替他们赚钱才对,我欠他们的。”

    洛雨瑶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的语气中满是绝望和无情,洛雨瑶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女孩儿。

    “这样吧,小珏,我带你一起逃出去,我们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她建议道。

    “不要,那样他们一定会回去找我爹娘麻烦的。”小珏直接拒绝。

    洛雨瑶有些头疼,原来世上还真有这么死脑筋的人,人家都那样对她了,她仍旧还替别人着想。不过回头想想,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她对慕容偃月的感情,慕容偃月对她的折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

    “那要不然,我们将这些人给送官,我就不相信,他们不会遭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