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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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华似乎并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因此看到青衣人以及他八个仆人面上十分诡异,便奇怪的道:“你们还好吗?”

    当然,这是明知故问,她不至于真的连他们无语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秋荻以及她的下属,全身都罩在黑黑的斗篷之下,哪怕去掉了这一层黑布,他们一个个也带着第二层第三层保护,比沧华准备的周全的多。除非他们死了,不然根本不可能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沧华当然也看不到他们的脸,既然看不到,就当他们没意见好了。

    被问得青衣人他们还没回答,反倒是慕容秋荻先开口了,她道:“我加上你,可以对付谢晓峰?”

    沧华说:“你不相信?”

    “确实。”慕容秋荻道。沧华轻功确实不错,但是跑得快只能保住命,杀不了谢晓峰。

    “其实我也不相信。”沧华突然转话题道。

    慕容秋荻:“……”

    如果不是她教养很好,被沧华耍了这么几下,肯定已经动手或者骂人了。

    沧华道:“我和你加起来虽然对付不了谢晓峰,但是我知道谁可以。让一个剑客心甘情愿赴死的,只有另一名剑客才做得到。”

    谢晓峰英俊潇洒,年少多金,文韬武略齐备,非要说的话,他像一个风流公子多过一个剑客。至少江湖上形容剑客的标准,除了剑术通神以外,没有一点和他套的上的。但是无论如何,谢晓峰看到同样顶尖的剑客,一定会手痒的。

    慕容秋荻道:“的确如此。”

    “我知道你找了燕十三。”沧华道,“可是你并没有让他动手,你觉得燕十三的剑法,未必能够对付谢晓峰。”

    “不错。”慕容秋荻继续点头,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夺命十三剑确实不负盛名,但是也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至少在她眼中,没有那么强大,所以慕容秋荻将燕十三作为了一张底牌,她开始继续找人,青衣人就是她看中的目标。

    “但是你一定不知道,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并不是十四招。”沧华抛下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连燕十三自己都还不知道的秘密。那得等他与谢晓峰决战之时,体会生死之间的感觉,才能够突破。不过到那个时候,他也活不下来了,十五剑依然只会是传说。

    这个秘密却让慕容秋荻不为所动,或许是被沧华的冷笑话给玩了几次,她也开始说冷笑话了,道:“夺命十三剑,当然应该只有十三招。”既然叫这个名字,当然不会有第十四招,不然为什么不取名夺命十四剑呢?

    这次轮到沧华愣了,她没想到慕容秋荻竟然也会讲冷笑话,本以为她没有这种闲情逸致的。

    “你用这剑法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吗?”沧华道,“如果说前十三剑,还是人间的剑法,而第十四剑,则是仿佛不属于人间的剑法。可是仿佛不属于,终究还在人间不是吗?可是要想成为剑神,留在人间是不够的,必须冲出去。”

    “神,怎么能滞留人间呢?”

    慕容秋荻双目紧缩,她虽然不是一个爱剑之人,却的的确确是一个不逊于任何人的绝代剑客。

    她突然拔剑,那一把缀着明珠的,本该属于燕十三的魔剑骨毒出鞘,快到极致,甚至肉眼都无法看清的夺命十三剑带着森然的杀机向着沧华逼来。这样的压迫,这样强烈的杀机,在沧华的感应之下甚至强过了之前青衣人半筹。

    夺命十三剑是锋芒毕露的剑法,是至阴至毒的剑法。一招接着一招,如滚滚不绝的浪潮,浩荡无尽的黄河水,携着大势轰然而下,那令人屏息的杀机,一波强过一波,一浪强过一浪。慕容秋荻确实不如燕十三,但是在燕十三手下活不了的人,在她手下同样跑不掉,没有什么区别。

    燕十三本来自以为自己剑法出众,可是自从去了一趟中原,遇到刻意等着他的慕容秋荻之后,他就领悟到了,原来他先前自豪的夺命十三剑,什么都不是。原来这套剑法,居然还能有第十四剑。如果说前十三招还有迹可循,这第十四招,便已经到了人间剑法可以达到的极致。

    这是道,技近于道。

    沧华在剑雨之中穿梭,毫发无损,转眼十三剑便过。

    慕容秋荻再一次用出了第十四剑。

    看到这一剑,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同样的一招,同样的一个人使来,居然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剑法是滔天巨浪,而这时的剑法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波澜,仿佛平常的招式。看起来毫不起眼,可是你虽然清清楚楚的看得到它的运行轨迹,看得到它的前进,你却根本躲不开,就在即将刺中目标的时候,招式中隐藏的杀机轰然爆发。

    沧华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寂静的、无声的世界,这一剑让整个世界凝固成一副黑白画。剑尖触到了沧华披着的斗篷,在她的胸前划开了一个口子。如果她稍微慢一步,这副黑白画便会将她一起囊括进去。

    沧华拉了拉斗篷,发现这个口子无论如何都遮不住,便放弃了,反正透过这么点地方,最多只能看到一点布片,连胸都看不到,更何况她这个五短身材,现在连胸都没有,怕什么?要是对方真的能凭借这么点线索认出她是谁,沧华倒是佩服。

    慕容秋荻收了剑,她无心杀了沧华,但是要是沧华躲不过她的剑,那也是活该。毕竟沧华说的事情,是得亲自验证的。既然是沧华提出的,她要验证当然也是找沧华,不可能在沧华在的情况下,再找青衣人来一场。

    “这才是真正的第十四剑。”沧华说。“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最开始的时候,为剑法附加杀气,自然可以提高威力,但是当杀气凝聚到极致之后,自当返璞归真。对于高手来说,这种四散的杀气,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慕容秋荻愣了愣,道:“燕十三竟然错了,竟然不如你一个外人。”

    沧华纠正道:“不是燕十三错了,是你错了。”

    燕十三第一时间见到谢晓峰的剑法,有所顿悟,创出的第十四剑,自然是继续走着他的老路,也是绝路,杀气不可能再增强了,剑法到了这个地步,并不需要杀气辅助。这些东西过了他自然会想明白,会进行改正,但是慕容秋荻不会,她只会对燕十三施展的夺命十四剑根深蒂固。

    慕容秋荻明白了,她道:“的确是我错了。”

    她之前见过燕十三,觉得燕十三并不能敌过谢晓峰,但是人是会变的。

    “而且我不是说了么?夺命十三剑并不止十四剑,应该还有第十五剑。”

    这一点慕容秋荻就不敢苟同了,她亲自使了一遍剑法,自然又生出许多感悟,第十四剑已经到了杀戮极致,让面临剑法的人恍如死亡,还不是极致么。不过还没有等她开口,沧华继续说了下去,这一次没有给她提问的时间。

    “剑法当真只能杀人么?令一个人死亡是夺命十四剑,令天地寂灭,便可为第十五剑。”

    在场所有有见识的人听到沧华说到这里,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们猜测到了沧华要说什么了。

    自古以来,大家公认的武道极致,便是破碎虚空。人留天不留,自当是武者最高境界。但是同样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飞升,至少明确记载的没有。综武侠世界的空间自然相比普通世界坚固很多倍,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够打破它。

    沧华这一番话,几乎就是在说,燕十三可以破碎虚空,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

    燕十三固然很厉害,但是厉害到这个地步,就没谁愿意承认了。

    慕容秋荻终于感受到了震撼。

    “你的意思是,只要燕十三领悟了第十五剑,他就可以和谢晓峰一战?”

    沧华点了点头,原著上这么写的,不可能有错。

    慕容秋荻说:“可是我等不下去了。”

    沧华道:“所以我才说,只有剑客才可以对抗剑客。”

    “如果举行一个论剑大会,邀请天下名剑客共赏,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在这茫茫浮世,能有哪怕一个顶尖剑客与自己论道已经是幸事,如果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他们为了印证彼此的剑道,动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他们这些人能放不能收,一旦打起来,后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要谢晓峰去了,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想要对付他,剩下的主意已经不用沧华来出。沧华觉得慕容秋荻对谢晓峰如此之了解,怎么让他去,想来应该也不用她操心的。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慕容秋荻显然有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好品德,她道:“以阁下之见,当请哪些人为好?”

    沧华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慕容秋荻的称呼便成了尊称阁下,可见是承认受了这份提点之情。

    “你问我啊?”沧华看向她,掰着指头开始数数。

    要玩就玩大的,要请就都请了。

    随着谢晓峰隐退,最近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剑客自然是西门吹雪,形容剑客当然也是以他为准。

    西门吹雪的年代,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年代。

    基本上自从西门吹雪出世之后,江湖剑客穿白衣的多了不少,只不过他们的内力当然远远不如西门吹雪,无法保持纤尘不染,也没那么多钱找最好的青楼中的女子,替他们沐浴净衣。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带几套衣服了,白色的不禁脏。

    这个人选没什么好质疑的,慕容秋荻记下。

    既然有了西门吹雪,当然也有叶孤城。天外飞仙,也是足以媲美夺命十三剑的剑法。

    沧华继续一一列举。

    燕南天本来也算一个,只是他武功至今未复,单纯论剑选他倒也无妨,只是他们这论剑举行的一点都不单纯,自然就免得节外生枝了,作为备选。

    燕十三自然也不能少,就算他此刻还没有悟出第十五剑,同样是绝代的剑客。

    沧华道:“慈航静斋的《剑典》或可也当的一句无双?剑心通明之境如何?”

    之前她在百晓生组织里,听霍天青说百晓生组织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譬如惊雁宫在哪里,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便知道这个世界,应该也是综了黄易的。虽然金古梁温黄秉承五大武学小说宗师,但是沧华总觉得黄易先生和金古的画风实在有点不对。

    说起惊雁宫,可能很多人反应过来,但是说起四大奇书排在首位的《战神图录》,想来很多人就有印象了。《战神图录》便刻在战神殿上的四十九幅巨大浮雕上,而惊雁宫便是开启战神殿的门户。

    沧华一直没有遇到黄易小说之中的人物,就没当回事儿,这个时候想起了就顺口一提。

    慕容秋荻道:“这只是一门剑法而已,当不得剑客之称。”这是她第一次反对沧华的提议。

    不过沧华也是随口一问,见慕容秋荻这么说,便不再提了。

    沧华想了想,看到系统给她的没用完的台词表道:“还有最后一个人。”

    “哦?”

    “白衣人。”沧华说

    “白衣人?”慕容秋荻反问,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她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这与其说是姓白,名衣人,不如说是一个代号。

    沧华还没有说话,之前报告夏雪宜消息那个人再一次开口了,显然他对情报十分熟悉。他看过情报,皆是过目不忘的。

    “他在不久之前从东瀛渡海而来,还没做出几件大事儿。这个人没有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为了挑战中原高手而来。他穿着一身白衣,拿着一把乌鞘长剑,每次走路只走一尺七寸。杀人只出一剑,从眉心到胸膛,破开一条血口。”

    “至今没有败绩。”说完了,他觉得这句话似乎比较重要,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没有败绩这句话,也得看对手,不然跟没说也没什么两样。要是你是一个初中生,天天混在小学生队伍里面,拿乘除运算欺负小学一年级,输不了当然输不了,但是显然不能说他厉害。同理而言,要是对手只是普通的三流武林人士,确实不值得骄傲。

    说话的人又补充了他看到的情报里面,白衣人的战绩。

    最著名的便是他自从海上登陆中原以来,挑战的每一位武林名宿,结局都是一个字,死。没有败绩,同样也意味着没有活口。其中还不乏一流好手,但是据知情人透露,无论对手是谁,他至今比武都只用了一剑。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慕容秋荻道。如果要她动手,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一招杀死一个一流高手,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当然,杀肯定是杀得死的,只是可能需要浪费点时间。毕竟白衣人是公然上去决斗,并不是偷袭。

    决斗这种事情,当然是生死有命,既然答应了,就要被杀死的觉悟。

    这也是他杀性这么大,依然没有人找他麻烦的原因。玩可以,但是得遵守规则。

    “确实。”

    “既然如此,便请了他吧。”慕容秋荻道。话说完,自有手下为她记录。

    “我倒是要看看,他杀了谢晓峰需要几刀。”

    沧华道:“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我已经没有人选了。”

    慕容秋荻也十分满意,没有为难沧华,生出了橄榄枝,道:“你可愿加入天尊?”

    这一刻,慕容秋荻是真的想招揽沧华了。

    相比思路广的沧华,她手下那些人,就好像一些榆木疙瘩,这么多年,就没有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

    沧华拽了拽身上的斗篷,示意她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想来也是不想暴露的。

    慕容秋荻不以为意,甩出了一块令牌,道:“这是天尊令,持此令如我亲临。”

    “只认令牌不认人。”

    令牌十分沉重,仿佛是以金属制造的,沧华单手抓着,竟然有种劳累之感。

    沧华见到有这种好事儿,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她今日过后,并不会继续以这个身份出现在在场任何人的面前。因此便道:“我此时便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以令牌相抵?”说着,沧华又将令牌甩了回去。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慕容秋荻毕竟还是一个女子,这个时候受到沧华嘴遁,感性思维占了上风,等事情过去了,鬼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毕竟令牌有用才是令牌,她一句话没用了就是破铜烂铁。

    慕容秋荻道:“何事?”

    却并没有去接被沧华扔回来的那块令牌,她有着很多首领的通病,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收回。

    沧华看向了青衣人,说:“前辈,既然我帮你解决了麻烦,可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青衣人没有拒绝,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图形,在慕容秋荻和沧华站在同一战线之后,他显然得识趣一点。

    沧华没有直接问玉莲花,不然不就不打自招,自己跟毒手药王有关,跟程灵素有关。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切入。

    她对青衣人说:“我想知道,几年来,有哪些人出入了这座山谷。”

    沧华怀疑程灵素说她师父生前离开的半个月,有可能就来了这里。毕竟据程灵素说,很多人在期间都查不到毒手药王的踪迹,说明他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而且走得不远,不然一定会有痕迹留下来。

    “只是这样?”青衣人问。

    “只是这样,只要前辈如实相告即可。”沧华只想知道毒手药王带回来这个盒子的地方,究竟是不是这里,知道了这个,其他也就不是问题了。“如果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原因等等,那就再好不过了。”

    青衣人招了招手,对自己的孙女青青道:“青青,你来说吧。”

    少女乖巧的走了过来,开始跟沧华叙述。

    除了沧华以及慕容秋荻这一波以外,这里与世隔绝,几年来来这里的人屈指可数。除掉青衣人手下采购的人之外,只有不到十波而已。青衣人确实没有隐瞒,不然的话,他不会喊自己的孙女来回答,青青涉世未深,要想撒谎根本瞒不过沧华。

    沧华猜对了,因为在青青叙述之中,这不到十次的人马之中,确实有一次便是毒手药王。

    一见戏肉来了,沧华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一个一个具体问询,她的问法也是按照青青讲述的顺序,让人看不出她的目的。

    青青倒是单纯,沧华问,她便答。

    其他事情很快说完,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很快就到了沧华想知道的事情。

    关于毒手药王的。

    那一次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青青也不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她也有父母,上一次毒手药王来此,便是被要求救治她的父母。只可惜,医术和剑三的技能不一样,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如果一心求死,也是没办法的。

    青青的母亲乃是曾经江湖上有名的女侠,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被困在山谷之中过一辈子,她要求青青的父亲带她走。青青的父亲开始不愿意违背父母的命令,可是经不住妻子的恳求,还是妥协了,只不过他们没跑多久,就被抓了回来。

    之后再也没能出去。

    青青的母亲郁结于心,很快就去世了,紧接着他的父亲也走了,只剩下了一个青青。

    这种事情青青说来,看起来神色也不怎么伤心,可能她长这么大,根本没学会伤心。

    沧华礼貌性的道:“抱歉,让你想起来伤心事。”

    青青摇头,表示不在意。

    沧华这才顺着话问了下去,道:“以毒手药王医术竟然也不能救下你的爹娘。”

    青青道:“不,是救回来了的,只是奶奶不让爹跟娘走,所以他们还是……”

    沧华道:“心病还要心药医啊……”

    青青道:“不论如何,我还是很感激他。”

    或许这个玉莲花就是青衣人给毒手药王的报酬?

    只是为什么会给这个呢?

    将玉莲花封锁的这么严密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毒手药王自己封存的,还是拿到就是封存着的?

    送人东西应该不至于连机关盒子一起送吧,不然把人坑了怎么办?

    沧华还是想不明白,但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