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斗鸾 > 第九章 无计

第九章 无计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文龙与元凤的迟迟未归导致了形势的急转直下。冯兆南下令官兵进驻南乡侯府,所有章家家眷都被软禁在正院正房内,家下人等另行关押,禁止任何闲杂人等进出侯府。

    第二天,他又派了个小兵给常氏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经过连夜审讯后,大理寺用了刑,终于拿到了章家四爷章启的最新供状,指他之所以会闯入乾清宫,并不是为了救驾,而是因为早就得到了太子起兵谋反事败的消息,见东宫起火,便赶到乾清宫意图救出在御前侍疾的吴王。

    吴王本人已经因为畏罪而在宫中服毒自尽了,这桩案子的内情还未能确认下来。由于章启当日确实是轮值的宫门守将,事情发生的时间正在他轮值期内,乾清宫也离他负责的宫门不远,他救吴王究竟只是单纯地想将表弟带离火场,还是打算偷渡吴王出宫以图谋反,那就看大理寺的人查得如何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常氏端坐在正位上,手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那小兵:“冯将军连日在我南乡侯府中搜查,不知是要找些什么东西?”

    那小兵却道:“将军说,夫人想必心里清楚,又何必多此一问?”说罢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常氏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过去,沈氏、陈氏慌忙上前看视,前者还连声叫唤丫头把药拿来。常氏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便痛哭出声:“太子与吴王都没了……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沈氏与陈氏都忍不住掉了眼泪,纷纷安慰婆母,宫氏却害怕地说:“母亲,如今太子和吴王都薨了,皇上又病重,侯爷还在牢里,四叔又犯了这样的大罪,我们家该如何是好?他们究竟是在找什么人?若是母亲知道,就告诉他们吧,保住全家性命要紧!”

    常氏哽咽道:“我哪里知道他们要找的是谁?我连启儿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事都不知道!他虽跟吴王亲近些,平日却从来不管朝廷上的事,只是老老实实当差罢了,如何能在牢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氏却是心中有数的,虽然章启并未暴露太孙未死的事实,但若越王一派的人继续用刑,难保他不会屈服。而且,就因为章启说出了吴王的事,以至于吴王被逼自尽,使得太子一派少了一个助力,她心中对小叔又添了几分怨言。想了想,她谨慎地开口:“四叔会不会是受不住刑,才会顺着他们的话胡乱招供了?他在家中一向受宠,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常氏摇摇头:“不会的,我生的孩子我心里清楚,他性子倔强,认死理,只要拿定了主意,便是在皇上面前也不会让步,又怎会由得他人摆布?我就怕……怕他死不肯招认,那些人便胡乱编出一份供状来交差,那他一定是吃了大苦头了!”说罢又哭了。

    沈氏心中存疑,但也承认有这个可能性,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有了这份供状,章启已经没法救了,眼下只能先保住其他人。

    她试图从把守正院的兵丁那里打听外头的消息,或是请他们帮忙传信,无奈这些兵丁都是接受过严令的,没人敢搭理她。她狠了狠心,便派出身边一个相貌美丽出众的亲信丫环,向把守后屋的一名士兵使了美人计,磨缠了两日,方才拿到一个重要的情报。

    冯兆南带人来围困南乡侯府,并且搜寻府内人等,是为了寻找一个或两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是宫里逃出来的,但不是太监,极有可能是在常氏夫人生辰当天进府,也有可能已经跟着章文龙、章元凤离开了。经过他们的调查,章家兄妹出府时确实只坐了一辆马车,跟车的也只有一个车夫、一个体面的婆子,还有两个跟后押车的婆子。但由于他们一行出府时车帘蒙得十分严实,没人知道车厢里除了章家兄妹与那体面婆子外是不是还有别人在。而章家兄妹去了临国公府石家后,并未面见临国公与夫人,只是跟世子夫人说了几句话,送了礼物,就离开了,马车出门后并未沿大道转回南乡侯府,反而是拐进了大街小巷,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章家兄妹进了临国公府大门后,马车就停在外院,车夫和婆子都留在车旁看守,而章家兄妹上车下车时,那个体面的婆子都特地将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让路过的人看见车里的情形,这点有临国公府的下人议论过。

    冯兆南的人怀疑他们要找的少年就在这辆车上,而章家兄妹随后失踪的事实更是证明了他们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这两天内,他们已经派人前往章家名下所有的房产、店铺、田庄搜查,没有搜到要找的人,眼下正在调查章家是否有隐匿起来的产业,连章家过去放出去的旧仆都没放过。

    沈氏心焦如焚,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将打听来的情报简明扼要地报告了婆婆。常氏面露疑惑,看向长媳:“他们要找的会是谁?宫里出来的少年,又不是太监……”她忽地全身一震,盯了沈氏一眼:“外头都在传说太子妃带着太孙**了,连广安王都烧成了炭,会不会……”

    沈氏低头道:“若真是如此,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是……若太孙与广安王真能逃出生天,又怎会到咱们家来?”

    常氏神色淡淡地:“这也难说,你们姐妹三人素来亲厚,太孙昔日也十分敬重你,他们兄弟若真能逃出来,会来投奔你也是人之常情。”

    沈氏眼圈一红,跪倒在常氏面前:“媳妇冤枉!媳妇虽愚钝,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事情轻重?况且事发当天是母亲寿辰,媳妇一直在前头操持筵席,不曾离开片刻,若太孙果真来投,媳妇早就惊惶失措了。母亲明鉴,自古女子出嫁,便是夫家的人了,便是与娘家外戚再亲厚,也不敢弃夫家于不顾啊!”

    常氏想想实情确实如此,如果沈氏早知道亲姐姐与亲外甥出了事,又怎能如此镇定地操办婆婆的寿宴?便觉得自己多心了,不由得愧道:“是我误会了你,好孩子,别委屈,我给你赔不是了。”

    沈氏忙道:“媳妇怎敢?只要母亲不误会媳妇,就是媳妇天大的福气了,赔罪之说母亲万不可提起。”

    常氏慈爱地扶她起来,婆媳俩一片融洽好不感人,明鸾却在旁看得要吐血,心想这位大伯娘真是个演技派,红果果的睁眼说瞎话啊!

    她很想揭穿沈氏的真面目,但屋外把守的士兵却让她不敢造次。太孙被救的真相目前还是个谜,如果她说出来了,叫外面的人听见了报上去,章家的罪名就有了明证,投鼠忌器,她只好装哑巴。

    但明鸾不敢,不代表没有别人敢如此刹风景。宫氏又插嘴了:“母亲别放心得太快了,虽然大嫂子说她不知道太孙与广安王的事,但冯兆南会困住我们全家,都是因为文龙和元凤出门后迟迟未回之故。这事儿大嫂总不会不知情了吧?若不是他们兄妹一直没回来,叫人疑心,冯兆南也就是搜搜府,围上一两日,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也就没事了,会有今天的结果,都是大嫂招惹的啊!”

    常氏闻言有些不悦,瞥了宫氏一眼,但犹豫片刻,还是看向沈氏:“老大媳妇,龙哥儿和元凤究竟是……”

    沈氏咬咬唇,红着眼圈再次跪下,轻声对常氏道:“这事儿是媳妇造次了。媳妇听说东宫失火,太子已死,便知道事情麻烦了,侯爷与四叔又被大理寺关了起来,还不知道家里会是个什么结果呢。媳妇想着,既然越王有心图谋大位,必然不会放过太子一系,而母亲又是太子亲姨母……若太子注定要顶着污名而死,孝康皇后必然会受连累,常家与咱们章家都会受到牵连的。只看越王手段,便知道他绝非仁慈之辈,就怕最后咱们章家逃不过去……”

    常氏脸色苍白,叹了口气:“你是想……为咱们家留下一条血脉?那又为何不把骥哥儿也带上呢?也好叫他们兄弟彼此有个照应。元凤是女孩儿,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倒不如留在家里。”

    沈氏哭道:“媳妇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既然要去见姑太太,有元凤在总要方便些。毕竟文龙年纪大了,万一石家表嫂提出内外有别,不让文龙进内宅见姑太太,元凤在场就堵住了她的嘴。媳妇没想到石家表嫂这样绝情,更没想到官兵会来得这样快,必然是刘嬷嬷见情势不好,便带着孩子们躲起来了。他们在外头,一来可以保住章家血脉,二来,也是为了给家里添一份助力。如今我们全家被困府中,无人能进来,也无法传信出去,便是想向别家求助,也无能为力。文龙已经大了,该懂事了,若他能联系上一两家人为我们说话,章家或许还有救!”

    常氏默默流泪,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宫氏见状就急了:“母亲!”常氏扫了一眼过去,神色凌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你那点小心思!就算长房与四房获罪,你当自己就能逃过去?!”

    宫氏哑然,满腹委屈地瞪了沈氏一眼,扭头跑开哭去了。

    明鸾再也看不下去,悄悄扯了陈氏一把,拉着她来到西尽间里,四处看看,确认没人在近前,便示意陈氏低头听自己说话。

    陈氏不解:“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就说吧,这会子家里乱成一团的,可别淘气。”

    明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住性子道:“我不会淘气的,我是想问,咱们家是不是有很多亲戚是做官或是有爵位的?有没有办法能让他们帮咱们家说说情?爵位什么的就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我们又没有参与造反,哪怕是只能保住女人孩子呢,总比全家死清光强吧?”

    陈氏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又转头看有没有被人听见,方才回身数落女儿:“这些混账话你是哪里听来的?怎么就敢胡说?侯爷是你亲祖父,他和你四叔都还在牢里呢!叫你祖母听见了,看不揭了你的皮?!”

    明鸾抿抿嘴,她知道自己的话是凉薄了些,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刚穿过来不过十来天,连家人都只是勉强认全,叫她甘心为了别人送命,那是休想!

    不过考虑到便宜母亲的心情,她还是低声下气地认了错,又再劝对方:“我这个主意也不算坏,如果真有能依靠的亲戚,赶紧求助去呀!”顿了顿,“祖母这几天晕倒好几回了,祖父又一直在牢里,他们年纪大了,能坚持多久?早一日脱险,老人家们也能早一日安心不是?”

    陈氏这回总算听进去了,但她只是叹气:“你当大人们没想到么?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我们全家被困在这里,别说出门了,就是传个信都不能,要如何联系亲戚家?况且……”她想起临国公府的态度,又叹了口气,却不愿多说:“罢了,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大人知道该怎么办的。”

    明鸾急了:“你们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又怎会到现在还想不出来?我不是叫你们悄悄传信出去,光明正大也行啊。我们家不是跟太子与越王两边的人都有联姻吗?那些追随越王的人里头,如果有我们家的姻亲,他们总不能丢下自家亲骨肉不管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就让伯娘婶娘们去联系他们的娘家人啊!还有临国公府,那个世子夫人不肯帮忙,那姑太太呢?祖父可是她亲哥哥,娘家出了事,她在婆家也不能好过吧?”

    陈氏喝斥:“住口!长辈们的事,也是你一个小孩子能胡乱编排的?先前我是怎么教你的来着?女孩儿家要守女孩儿家的规矩,言行都要谨慎!”

    明鸾急得跺脚:“都什么时候了,祸到临头,还管这些干什么?等咱们家平安过了关,你再教我规矩也不迟!”

    陈氏瞪了女儿一眼,细细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说:“我去跟你大伯娘商量商量。”

    明鸾几乎要晕倒了:“你去找祖母说啊!找大伯娘商量什么?”到时候又成了沈氏的功劳!而且,也不知道沈氏会不会在执行过程中夹带私货呢!

    陈氏却不肯听,转身就去找沈氏,明鸾气得牙痒痒,也不理她了,扭头就走,却看见四婶林氏站在不远处发呆。明鸾担心后者听到了什么,便小心赔着笑脸:“四婶,您怎么在这里?”

    林氏笑了笑,转身走了。

    陈氏与沈氏不知商量出了什么结果,但林氏却在傍晚时向婆婆请示,愿意让门外的士兵帮忙送信回娘家,请父母派人来接自己。她说:“媳妇儿娘家跟皇后娘娘的娘家乃是姻亲,想必冯家还能给些面子,若是能说动皇后娘娘,兴许能让大理寺先将父亲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