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斗鸾 > 第七十六章 密信

第七十六章 密信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明鸾心中惊异,但也马上想到这是石家长孙身边那个仆人的事引发的,只是她以为在背后指使的是郭钊,却没想到居然会是曹泽民托人捎了这封信来。

    前些天章寂去探望妹妹时,已经跟临国公提过那仆人的事了。他还没怎么着,临国公自己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新皇登基后,安庆大长公主并不曾挪地儿,仍旧在山上庵堂里清修呢。皇帝心里其实对这位长辈是颇为怨恨的,虽然她也是叫人哄骗了,但只因一点谣言,就不顾亡夫与悼仁太子多年的师生情谊,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来,可见其心狠!不过想到欧阳太傅生前对悼仁太子一向关怀,而他无儿无女,最牵挂的也不过是这个元配妻子,皇帝念及太傅情份,就没对安庆大长公主下杀手,只是仍命她在山上清修,看守的官兵换了一批,但依然看得严实,也不许她下山去,倒是没禁了人去瞧她。

    不过皇帝上位后不曾赦免了欧阳太傅门下众生,因此流放的仍旧在流放,坐牢的仍旧在坐牢,丢官的仍旧无官,被打压的仍旧被打压,谁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瞧她,她的日子过得并不比先前强多少,不过是几个公主府的旧仆每十天半月给她捎些衣物吃食罢了。

    安庆大长公主手下这一拨欧阳门下学生,有不少都参与了当年那一场政变,至今翻不得身,朝中上下都有些忌讳。临国公石家本就是建文旧臣,正恐身上不够干净,叫人挑剔呢,哪里还禁得住再来个与安庆大长公主门下勾结不清的罪名?要是被看他们不顺眼的御史知道了,滔天的大祸即刻来临,等不到他家娶了皇帝的表妹,就已经要倒霉了。

    于是临国公慌里慌张地,也不敢声张,胡乱找了个借口。只说那仆人打坏了一件要紧东西,打了一顿,赶出去了。他家长孙不知内情,还以为是这仆人一心为他出谋划策。引得祖父忌惮,才会受了这场罪,苦求祖父半天不得后,心一硬,就不再提起。

    明鸾从祖父处知道了此事的后续发展,还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没想到今日却收到了曹泽民的信。只是人都赶走了。他还写信来求什么?莫非还有后文?想来郭钊那帮人只要没有安庆大长公主管着,都还有点脑子,莫非他们在石家安插了不止一人?!

    明鸾暗暗心惊,又看信封内的其他几页纸,瞧那上头还写了些什么。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那几页纸并不是信,却是几张记录单子。头一张里写着沈昭容哪一天出门去了哪里。先是在安国侯府得了财物,具体是些什么物件,有多少数量。等等,都有清单列出;后来她又叫何人往何处典当了些粗制的银饰,换得多少银两,然后拿去收买了住在哪条街哪间房子里的哪个流氓地痞,命他叫人在城中散播章明鸾母女二人的流言。流言的内容包括陈氏在未嫁时便与江千户有什么来往,出嫁后在夫家又因何事惹得丈夫猜忌其不贞,流放到岭南后,靠着江千户得了多少好处(这部分多是杜撰),又在去年燕王起兵前与其夫因何事生了口角,然后主动求和离。是在和离后,燕王起兵消息传来,章老侯爷才提出让她带走孙儿之事,后来因事不能成行,今上派人去接章家人时,她原已跟章家人分离了。后来又被娘家陈氏族人送回京城,与章家人会合,然后就一直以章三未亡人自居,住进了南乡侯府,其娘家兄弟又凭章家的关系得了官职,等等。

    除此之外,又有章明鸾之父章敞,为人如何不堪大用,在燕王起兵消息传到岭南后,贪生怕死私自出逃,不慎坠亡,绝非被冯家爪牙所害。

    还有章明鸾,原与怀安侯在岭南时就有首尾,日日与其在山中私会,或携手出游,有许多不合规矩之事,等等。

    明鸾看得心头有火,章敞死亡的原因与陈氏在婆家曾受到过的猜忌,不用说一定是沈氏泄露出去的,只是不知道沈氏如何知道前者,后者倒罢了,当年那事儿,说不定就有沈氏的推波助澜。陈氏在章家失势,宫氏又不成器,还有谁能威胁到沈氏在章家的地位?不过她也太下作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也是随便跟娘家侄女说的?

    恼怒之余,明鸾也忍不住心惊,这信里头列得明明白白的,有不少都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曹泽民郭钊等人是如何打听出来的?还有沈昭容,怎会知道京城里哪里有替人做这种肮脏事的流氓地痞?

    她皱着眉头再看另一张纸,这里头说的却是另一桩事。宫里皇帝与皇后的亲信太监胡四海,在上两个月里乔装改扮,掩人耳目,连续走访了十二位城中有名气的医者,问的都是男子生育上的疾病,据其中几位医者所言,胡四海提供的患者症状,可知他在子嗣上已经极为艰难了,便是真能生下儿女,只怕也不是长寿之相。当中又有一位老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专擅男科,他根据那求医者所言,又推断出患者年未弱冠,是因出生时身体就弱,少年时又过了几年苦日子,失于调理,损伤了根基,再服用了虎狼药,才患上此病的,要想调理好,少说也得花上二三十年,好生静养了,还有三成病愈的机会。

    明鸾看得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站起身来。这种秘事中的秘事,郭钊与曹泽民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是胡四海行事不密,能从十二位名医处打听到这些隐私,也很不简单了。更可怕的是,他们打听这些是要做什么?!

    明鸾拿着几页信纸苦苦思索,那边厢,元凤已生出了好奇之心:“这是谁写来的信?出了什么事么?妹妹怎么一惊一乍的?”说着便站起身来,似乎打算走到她身边。

    明鸾猛地醒过神来,迅速将信收好袖了,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是……”顿了顿,“是我舅舅写来的信。”

    元凤却仿佛理解了一般:“是陈五爷听说了外头的流言么?他一定很担心三婶吧?唉,那些好事之人也太无聊了些。”

    明鸾勉强笑笑。断然道:“大姐姐,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你早些回去吧,改日得了闲再来。”

    元凤一怔。迟疑地点点头:“也好,说来我也该回去了。母亲今天还没喝药呢,若我不再三催着求着,又亲口试药,她再不肯喝的。”

    明鸾听到沈氏之名,眉头一皱,便冷笑道:“大姐姐。或许你不乐意听我这么说,但我还是要劝你。虽然你孝顺母亲,但也别太纵容了她。她从前在杭州养病还好,没事打搅,她得了心静,反而对身体有好处,可如今她挣命似地赶回京城,还不曾安顿下呢。就闹得你和大哥哥人仰马翻的,又舍财,又伤心。什么时候能消停?若你们又出了空子,叫她出得门去,或是找人闹事,或是进宫见驾,天知道她又会闯下什么祸来?若真引得皇上做下错事,世人骂的还是你们!你是好不容易得了称心如意的婚姻,到底还未进门呢,大哥哥却连亲事的影子都不见,到时候你们承受了恶果不说,还要连累我们。以及大伯父。大姐姐难道就为了孝顺母亲,把祖父、父亲,还有家中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名声都不顾了?!”

    元凤听得面色青白,颤声道:“我怎敢如此?哥哥与我都再三吩咐了门房,不许放母亲出去的,二娘也嘱咐过家下人等了。只是那到底是我亲生母亲。若她要硬闯,难道我还能打晕了她不成?”

    明鸾冷笑:“你不想打晕她,就别让她有机会出屋子!这方面你二娘比较有心得,你只管去请教她好了。大姐姐,不是我心狠,不敬长辈,你不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我娘跟她做了十几年妯娌,从来都只有说她好话的,哪怕是她做了坏事,又露了马脚,我娘见她有难处,还是不忍心,时时照应她。在岭南时,她病得床都起不来,她娘家人通没搭理,吃饭洗漱,都是我娘侍候她的,可她都跟沈家人编排我娘些什么?!明明知道我娘连村子都没出,还要造谣说她去了城里跟人私会!还好我们全家都看见娘没出门,不然我娘跳进西江都洗不清了!她这根本就是人品有问题!”

    元凤惊得瞪大了眼:“这事儿我却从不曾听人说起!”

    明鸾嗤笑道:“这种事太多了,谁耐烦一件一件地说?反正她平时的言行都能证明了。何况你和大哥哥又是她生的,祖父不好给你们没脸,也不让我们在你面前说起。但你也要多提防点她才是。我们家不曾害过她,她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往死里虐我们的!你不知道,她曾私下跟死了的杜氏抱怨,说她千方百计谋得了我们家的亲事,又顺利嫁进来做了当家少奶奶,拉扯着娘家妹子做了太子妃,又生了太孙,正是该全家人飞黄腾达的时候,若不是我们章家不给力,在朝中帮不了太子的忙,她的富贵又怎会跑了?若不是嫁进了章家,她随便寻个有前程的进士嫁了,也能稳稳当当享一辈子的福,不会受这几年的苦楚。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元凤脸色更苍白了,眼圈立时变红:“母亲……她怎能这样说?!”

    明鸾摆摆手:“你想想她平时的态度,就知道我这话不假了。这是她私下跟杜氏说的,我因为正好在她屋子外头浇地,就听见了,悄悄儿告诉了祖父,祖父就不乐意管她死活了。只是想起从前大伯父对她一片痴心,你和大哥哥又都是孝顺的,怕你们知道了心里难受,不许我告诉人。但我想着,大姐姐是真心为我母女二人着想的,若我不让你们知道这里头的底细,你们糊里糊涂地再吃了她的亏,那岂不是我害了你们?你若不信,只细想想,大伯父是她结发十多年的夫婿,你和大哥哥又是她亲生的儿女,她对你们如何?对沈家人如何?!”

    元凤摇晃着转身想走,一脸的不敢置信。明鸾还不罢休,又追上两步继续道:“她为了娘家亲人,夫家都不顾了,娘家妹妹和亲外甥的性命也不顾了,眼里只有一个‘沈’字,你觉得她是真心为皇上着想么?不过是借他为沈家谋权谋利罢了。你瞧她如今的架势。只一心要送侄女入宫为妃,哪里肯听皇上的真心话?只因皇上冷静了些,不曾听她的,怕是她连皇上都恼了。我知道你们家心里有数。不怕皇上恼,但若皇上真的恼了你们家,你们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将来的日子只怕还不如在辽东那几年呢!”

    元凤红着眼圈回头看她,眼一眨就掉下泪来:“好妹妹,我知道你说这番话,是为了我和哥哥好,也为了我父亲好。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放心吧,我会小心谨慎,不让母亲有机会闯祸的。”

    明鸾道:“你若真能拦住她才好,只是往日也没少拦,终究不中用,只能多注意罢了。”

    元凤惨笑一下,转身离去了,连文龙那儿都不曾打声招呼。明鸾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冷笑了下。

    沈氏既然造陈氏的谣,那她就让沈氏也尝尝被人造谣的滋味!

    不过她再捏了捏袖中的信。也不敢迟疑,便立时往章寂处来。

    章寂看过那几张信纸,神色凝重,抬头问明鸾:“你有什么想法?”

    明鸾道:“从前欧阳太傅在时,就是出了名的富贵,名下产业无数,也开了不少铺子。我想,若换了是我,未必会将所有产业都摆在明面上,也许就有不少是不为人所知的。这些产业还可以充当耳目,替主人家打探消息。建文帝上台后,虽然一再打压欧阳太傅的门生,又抄了他的产业,但郭钊可以随心所欲地跑到广州去做海运生意,又打点银子救他师兄。捐献军粮,可见他们的家底还很厚。他们要是真的动用起这些人脉来,未必就没有机会打听到别家的秘事。”

    章寂沉默片刻,才道:“沈昭容的事,我们要及早防范。我听说过那种痞子,专门替人花钱消灾的,不过他们是办事办老了的,都不是蠢人,定会事先打听好了,确认不会引火上身,方才动手。凭咱们家的门第,他们真要宣扬那种坏你一房名声的事,必会慎重考虑,几百两银子都未必能叫他们动心。想来沈昭容不过是要出一口气罢了,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去收买人?我这就让老张去找那人,把他的嘴堵了,再将他们一伙都送出京去,省得有后患。过后给应天府衙打声招呼就完了。那种人,官府门儿清,断不会多事的。”

    明鸾想想,也觉得有理:“这样也好,我虽不在乎外头的流言,但母亲却最看重的,五舅舅他们处境也尴尬。再说,父亲死都死了,还叫人这般编排,我们家还有什么脸面?”

    章寂点点头,又取出那张写了胡四海诡异行径的纸来,看了又看,终究叹了口气,将纸仔细收起:“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别叫旁人知道。”

    明鸾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又问:“曹泽民派的人还在后门等回音呢,我们要怎样回复他?”

    章寂沉吟片刻,便道:“也不知道他们要图谋些什么,若只是小事,于大局无碍,我们也就不必管了,毕竟他们给我们捎来这两个消息,也算是个大人情。但若他们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我宁可舍了亲儿子亲孙女的名声,也不能叫他们得逞!”

    明鸾抿了抿嘴,也不多说,出门来找细竹:“你去后门对那人说,他们的诚意我们是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求的是什么?如果太过分,这点诚意可是不够的。”

    细竹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回转,道:“那人说,他们不过是求个安身立命罢了,也不是要图谋些什么,只是替人奔走。还说,姑娘跟他们也不是全无干系。”又递上一张纸来。

    明鸾打开纸看了,里头却是朱翰之这一个月来在北平城里的活动,诸如哪一日到了哪里游玩赏景,哪一日去买了什么地方的田地,哪一日找了什么匠人修房子,哪一日到燕王府去看书,又与王府中的清客商议了什么事,等等,最后还提到,他们有一位师弟,如今就在燕王在北平的王府书房里侍候,多次参与那种商议,燕王也知道他的来历,云云。

    明鸾立刻就领会了信中的意思,心下一惊,忙将纸袖了,掩下异色,走回正房中对章寂道:“他们说,只是求个安身立命之所。好象是安庆大长公主联系上他们了,因想起从前跟冯皇后姐妹二人交好,知道冯氏的亲骨肉在石家处境不妙,就让他们派个人去照应一下。他们说,今上既没有追究的意思,他们也没了上进之心,打算安分过几年,看看皇上什么时候大赦天下,就想法子求了恩典,把大长公主接回去奉养,了此残生。”

    章寂叹了口气:“既如此,就饶了他们吧,今上断不可能放了安庆,就叫他们受一辈子煎熬,才对得起悼仁太子呢!”

    明鸾笑了笑,手却紧紧地捏住了袖袋,强自将心中的一分不安按捺下去。(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