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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乱世用重典

作者:云行千里不留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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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章 乱世用重典

    有时候,上面的上面只要还剩下那么几个好人,百姓的日子都会好过的多。

    可是人间的道却是,财富流向不缺财富的人,爱流向不缺爱的人。当朝廷里君王身边小人多了起来,那么君子就会望时而动,眼瞧着情况不对,君子大多都会退下来。

    不能苛求君子一直保持刚正,和小人打斗。君子不是圣人,只是坚持自己的操守。也没必要非得让人家搭上性命才行。

    再者,王朝没落的种种怪象都已经发生了。这是不可逆转的大势,就算朝中还有几个君子,可是又能怎样呢。

    上官均闻言,兴头不住地涌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赵明诚这样为民考虑的人飞蛾扑火。

    所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积雪。

    他缓缓站起,在原地盘旋了数圈,随后去把门给合上了。

    “章相公并没有看错人。可是即便你看透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道外之人常说,人生如梦。此话不虚。大家本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不觉,你却硬生生非要把大家叫醒。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赵明诚语道,“上官相公不叫、朝廷不叫、我也不叫、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白白送死吗。从身为朝廷命官的那一刻起,我始终都坚持自己身上背负着上万万人的性命。我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和我一样的年轻人,去做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再说了,历代以来。虽然说农业为本,老百姓的安居乐业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往往国家祸患的根源却是那些读了书、有抱负的年轻人久久施展不开抱负,所以铤而走险。”

    赵明诚这番话打蛇打七寸,说在要害之处。上官均眉头一紧,随即脊背后面一阵阵发凉。

    赵明诚继续道,“飘逸如李白,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也赶着去跟人造反。天下像李白这样有才华的谪仙人根本没有,可是和李白经历一样的人却多如牛毛。”

    “张良本来是韩国五代韩相之后,一生反秦,为的是光复韩国。可是最后他的希望破灭,转而就帮助刘邦建立汉朝天下。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来来往往,都是为了利益。”

    “即便是教年轻人满口仁义道德,一旦他们某一天吃不饱饭、没有衣服穿、还要忍受朝廷的苛捐杂税,忍受世间的不公。那么天下就危险了,而朝廷也就保不住了。”

    上官均听得头皮顶上一阵阵发麻,可是又无可辩驳。

    “那按照你的意思,又该怎么办呢?”

    “以工代赈,针对流民遍野的情况,国家开展大型工程,将百姓都聚集在一起,通过给他们发工钱,稳住百姓,给百姓一定的供养。否则照如今大宋的情况,百姓们要么揭竿而起,要么等着饿死。”

    上官均立刻就提出反对之意,“如今国力空虚,哪来的精力去搞大工程,又是搞什么样的工程。你这是商鞅和韩非子的疲民、困民之术啊。要靠着以工代赈来渡过危机,恐怕会出大乱子。”

    赵明诚道,“乱世当用重典,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若是继续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只会让大家都更加为难。再者,这并不是疲民之术,明诚不会让大家都去修长城,去挖运河的。关于以工代赈的事情,德甫已经有法子了,这边自己正在准备施行。”

    “我准备先在几个地方或者是作坊搞实验,如果方法奏效的话,未必不能在整个大宋都用起来。如果成功的话,届时希望相公可以为我美言,在全国一力推广。”

    上官均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赵明诚的所指,并未表示反对。

    “前提是能做出来。凡成功者,在其成功前,无不是经历了千万般艰难险阻。老夫希望你能成功,如今你也到了我工部,工部涉及的都是事关民生的大事,不比三司差。而且你在名义上是我的副手,在工部上下权力还是相当大的。”

    “若是日后要调遣什么人手、调用什么材料,工部都给你批。只是于规定,都得提前知会老夫一声。”

    赵明诚作揖,“明诚谢尚书大恩。至于那些批文,肯定是依照规矩都会让尚书过目的,德甫不愿给尚书惹麻烦。”

    上官均看着赵明诚,忽地纳闷,赵明诚这么好的孩子,国家的栋梁之材,怎么章惇临了不给他面子。

    不过他走的突然,想必是之前还在为赵挺之的事情和赵明诚闹矛盾吧。

    上官均不再在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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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赵挺之自从风光回京,接了皇帝递给他的烫手山芋,他就开始闭门不出了。

    愁啊!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挺之感觉,他这个少师是当不久了。

    这人本来在滁州就瘦了一圈,只是因为读了半年佛经,整个人脸上少了些过去学习理学的严谨克制,多了些圆通光明,目光也比过去柔和多了。

    他穿着一袭素白衫衣,卧在塌上。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皎白的纸上空落落落着几团墨滴。

    他想了好久,想写个奏疏上去给皇帝把这件事给说清楚,但是几次落笔都不成。

    旁人写奏疏,那是想好了一气呵成就写。赵挺之比他们还要谨慎,仔细思索,等到琢磨好了,先在稿纸上写一份,随后圈点一番,再字斟句酌抄在奏疏之上。

    因为这个严谨细致的习惯,以前同袍们给他取个雅号叫赵再来。

    嘴上说着他和黄庭坚是多么的不同,可是两人写诗写文章都是极其绞尽脑汁,一遍遍再来。

    不过,对他们这样水平的人来说,写不出好东西是常事,写不出来东西来,那就成了天大的事情。

    他写不出来奏疏,一想到过几日还要给皇帝答复,给文武百官答复。

    赵挺之就头疼,他干脆装病直接辞职回家吧。

    为官三思:思危、思变、思退。赵挺之玩的明明白白。

    赵存诚听说了这回事,回到家里就去求见父亲。结果赵挺之根本不想搭理他这三个儿子。

    男人,钱就是他们的尊严。

    家里库房里都没东西了,赵挺之自然没有了父亲的威严。

    赵存诚只在门外喊了一声爹,却见一个砚台从里往外飞了出来,不偏不倚砸在门外廊柱上摔了个粉碎。

    要搁在以前,赵挺之一定会选择克制隐忍。这下可好,赵挺之不装了。

    赵存诚毕竟还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见他爹生气,自己也不敢离开,于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着他父亲原谅他们的不肖之举。

    天干物燥的,赵思诚一回来就见门外停着十几辆车马,这种景象以前他只在世家大族门口见过。

    思诚提着裤腿快速飞入门内,见书房里八个丫鬟来回上茶,而内里坐满了文臣。

    为首的人自然是刑恕。

    “姊夫,这回可一定要帮这些后进。正是他们冒着违逆张商英的风险、跟着我一起向官家上奏,求官家让姊夫回来的。不过,官家竟然一回来就让姊夫官复原职,可见心里还是念着姊夫的。”

    “官家对姊夫和明诚都是厚爱,这点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是我麾下这帮后进既然是我的人,也就是姊夫的人。请姊夫明察。”

    赵挺之这次回来,多少有些犯懵。他知道朝廷应该是出了大事,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大事。

    大宋朝廷历经了将近四十年的变法之争,最后这个烫手山芋落在了他的手上。

    挺之不似过往正襟危坐,不仅穿着随意,他直接侧躺在上面,微微垂眼,似睡未睡。

    佛学是个好东西,入正道的人不仅身心轻松,而且可以得自在。

    赵挺之忽地道,“老夫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苏东坡老是去佛寺了,原来佛经自有佛经的精华和奥妙。”

    这恁得凭空出这么一句,众臣都来不及回应。

    赵挺之又光着双脚,来回在草席上走动,身上一套白色衣衫在空气中来回游动,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来回晃动。

    众臣都互相看看,只能以眼观鼻、鼻观心来应付。

    赵思诚一进院子就见到大哥跪在门外,而他爹却一个人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房中坐着一班文武大臣,一共十二人,皆正襟危坐。

    赵思诚不禁用衣袖擦擦眼睛,“这还是我爹吗?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赵挺之在堂中叹了口气,勉强才下了决心,“名单我拟好后,会给你先看一眼的。诸位不必忧惧,此事我虽然未下决定,可也绝不会背弃诸位同袍。”

    众人得了这句话,一颗心都从嗓子眼里落在胸膛里,喜色挂上眉梢,纷纷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书房里开始有了喝茶的声音。

    刑恕感觉赵挺之好像变得比以前胆子大了。瞧他光着大脚板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虽然很是神气,但是却多了几分专严。

    “怪啊!”

    赵挺之侧目,“什么怪?”

    “吾观少师这次回来,整个人是龙虎精神,风采胜于过往十倍。”

    赵挺之捋捋胡须,“朝闻道,夕死可矣。老夫为这件事也忖度了一天,今日实在是乏了。”

    众人闻言,纷纷识趣地告退。

    刑恕过来本来是准备给他姐夫出主意的,毕竟他们两个以前总穿一条裤子,拉了屎一起担着。

    这一回刑恕也知道赵挺之有多难,让赵挺之拟名单,可不是让他替官家得罪人嘛。

    瞧瞧这个事儿弄得。

    可惜赵挺之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要重用他的意思,这就让刑恕有口难开。他本来也不想跟着蹚浑水,如今赵挺之如此,倒也符合他的利益。

    这厢出了门,遇见两个大侄子。

    刑恕还为赵存诚求了个情。

    “姊夫,多大点事。以您少师的地位,如今的俸禄,还是妥妥的一家之主。不出三五载,届时又是腰缠万贯。也就别为难存诚了,咱们都是寒士出身,犯不着这么为难孩子们。”

    赵存诚道,“是我自己跪下的,和父亲没有关系。”

    “行了。你姨丈都给你开口了,我也不是为这个事情怄气。”

    刑恕听了,这下倒好奇了,“那姊夫为何生气啊?”

    话音落下,却见赵家父子三人一起望着他。刑恕领略其意,不再掺和别人的家事,一溜烟乘马车走了。

    赵思诚小心翼翼问道,“不知父亲为何生气?”

    “我不过是被贬谪在外,你们兄弟三人这就分家了。可见平日里的和睦都是在我面前演戏。俗话说,兄弟倪于墙。你们这样,若是我走了之后,势必如同大雁各自飞,谁也不顾谁。”

    “要想一个人活命,有的是法子,你可以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可是如果要让一个家族兴旺,那就必须得家族内部团结和睦。若是像你们这般作为,大难尚且没有临头就已经各自飞了。日后恐怕更加没有翻身的机会。”

    兄弟二人听了,羞愧之色浮于面上。

    “如今你们三人,都是朝廷命官,虽然你们两个不比德甫名气大,但是这正是你们的优势所在。所谓静水流深,有时候越是沉稳,越是能耐得住性子,越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今日老夫这番话,你们都记住了?”

    “爹放心。孩儿以后不会再这么糊涂了。”赵存诚摸了一把鼻涕。他们的娘偏心老三,可是老爹一直偏心他这个长子。“日后若是再出这样的事,存诚一定极力阻止德甫。”

    “德甫——他是老虎。你是狼。”

    赵挺之眯着眼说了这么一句,赵存诚在地上领悟了半天。

    赵思诚又问,“爹,那我呢?”

    “你是属什么的?”

    “孩儿属狗。”赵思诚难得认真,低头不好意思地说着。

    “德甫呢?”

    “今日新到工部上任,想来还在熟悉办事流程。不过第一天,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想必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等到他回来,赶紧让他来见我。”赵挺之抖出那张一字未写的纸,写哪个人的名字,都是罪过啊。

    过往自己跟着曾布,从来不为这种事情烦恼,如今站在更高的位置,真是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