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月中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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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露初华，道观后院燃起篝火。
那是大片树荫之中，唯一能够看到月光的地方。
十几个孩子围坐在篝火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兰。楼兰举起手中的烤玉米，放到嘴边有缓缓放下。他扬了扬那玉米棒子，“你们谁要是想吃，就尽管拿去。”
话音未落，一只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楼兰哥哥，我还没吃饱。”
楼兰看了眼小木头的手掌，将玉米棒子塞到了他手里，顺势揉乱小木头的头发，“小心烫嘴。”
小木头嗯了一声，低头啃起玉米来。
楼兰一回头，又一根烤好了的玉米棒子已经探到了他的面前。一个脏兮兮的小破孩手里抓着烤玉米的树枝，直勾勾地看着楼兰。
楼兰挤出一丝苦笑，“我没事，你们吃。”
小破孩并不理他，又将玉米棒子往前拱了拱。
楼兰只能苦笑接下。
紧接着，又是一轮紧盯。被这么十数双眼睛盯着，楼兰哪里还吃得下去，只能叹着气将树枝插在了身边。
“你为什么不吃？”小破孩张口就问。
楼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老大说了，你们是客人，要让你们吃饱了我们才能吃。”小破孩煞有其事地说道。
“你们老大……”楼兰望向道观方向。从后院角度，只能见到些微烛光从道观的缝隙里透出来，隐约之间还能见到几个人影在屋内摇晃。
楼兰换了个问题，“那些人是谁？”
小破孩探头张望了几眼，“铁皮哥，黑狗哥，还有……”
“我不是问他们的名字。”楼兰打断了小破孩的话头，换了种问法，“他们是给翡明做事的？”
“是呀。”小破孩点头答道：“我们都是给老大做事的，不做事难道还要吃白饭吗？”他问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瞪了楼兰一眼。
楼兰没在意小破孩的目光，沉思了片刻，“那么你们也要做事？你们还是一些孩子。”
“当然！”小破孩点头说道：“老大说了，这世道可不会因为我们是小孩就给我们饭吃。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一些什么，这才叫公平。”
楼兰皱起眉头，低声自语，“这就是你说的势力？压榨一群孩子？”
“你还吃不吃了？”小破孩有些不耐烦了，“吃饭的时候还说话，你这人估计以前是公子哥吧。”
楼兰将玉米递给了小破孩，“你猜的很准。”
“那当然了。”小破孩接过玉米棒，又拿过一个碗来，“也就你们这种公子哥吃饭的时候还问东问西。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世上还有比吃饭更开心的事儿？”
楼兰莫名地感到有些鼻酸。
小破孩将玉米掰碎了开来，一粒粒放在木碗里。碗很小，但他弄得很小心，不让任何一粒玉米落在地上。一不小心抖出去了两粒，他赶紧弯下腰去拾。
楼兰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将那孩子的手臂抓住，“别捡了。我带你们出去！”
“出去？去哪儿？”小破孩儿愣了愣，随后恍然道：“要去街上吗？还真是好久没出去了。”小破孩望向同伴们，“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不回来了。”楼兰咬牙说道：“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离开鼠道。”
另一个孩子高兴道：“是要去齐国了吗？老大说了好久了，我们终于要去齐国了吗？去了齐国，咱们就能有自己的家了，谁要是敢再来欺负我们，我们就把他们统统打跑。”
“齐国？”楼兰面露愕然。
“他不是要带我们去齐国。”小破孩突然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楼兰，“你不是老大的朋友！你想把我们骗到哪儿去？”
楼兰正色道：“去哪儿都好过这里吧！翡明他只是在利用你们，不仅是利用，简直就是苛待，是奴役！”
“不许你这么说老大！”小破孩手腕一转，指缝里夹住了两张刀片，“你这个外人！就该撕烂了你的嘴！”小破孩这么一站起来，剩下那些孩子也是长身而起，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各种小巧兵刃。
楼兰被一群孩子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居然如同被群狼盯上了一般背脊发凉。
一触即发之际，翡明的声音从楼兰身后传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老大！”小破孩对楼兰呲着牙，“这家伙说你的坏话！我要给他一点教训！给他脸上再来一道。”
楼兰脸上划口微微发疼。
“胡闹！把你们的玩具都收起来。”翡明双目一瞪，“我怎么和你们说的？”
小破孩央央地收起了刀片，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两个是客人，我们要好好招待他们……”
“错！”翡明上前两步，对着小破孩头顶就是个爆栗，“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们倒好了，连兵刃都拿出来了，都不想吃饭了？”
小破孩儿立马慌了神，赶紧坐回了原位。其他孩子纷纷坐回了原位。
“都老实点坐好。”翡明环视了一周，“等老大给你们去拿饭。”
“等等。”楼兰站起身来。
翡明瞟了他一眼，“你也不想吃了？”
楼兰摇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翡明深深地看了楼兰一眼，随后无言地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并肩往道观的伙房走了过去。
走到伙房门口，翡明却不推门。他转过身来，倚靠着木门，“说吧，你想问什么？”
“那些孩子……”楼兰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们很信任你，不，他们很尊敬你。”
“他们都是孤儿。”翡明轻飘飘地说道：“和我一样，都是被这世道抛弃了的人。我收养了他们，我训练了他们，有朝一日我会带他们回齐国去。至于我是不是在奴役他们，我只能说在进到鸾凤阁之前，我真没有多少银子能养这么多的孩子。再说了，谁活着都不容易，唯有自食其力才不会饿肚子，这道理他们越早明白越好。”
楼兰问道：“你就不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齐国？”
“他们被父母抛弃了，如果那些人还能称之为父母的话。他们在燕国没有家，只是一群游魂。我的故乡被战乱毁了，我也是一条游魂。”翡明淡淡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去齐国，重新扎下根来，我们会有一个新家，一个更好的家。”
“那是齐国，那里是群雄割据。”楼兰急道：“你和这些孩子想要去齐国开出一片天地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翡明望向远处那篝火，“我知道，我们的力量十分弱小。”他收回目光，盯着楼兰，“所以，我需要你。”
“楼兰。”翡明直视着楼兰的双眼，“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月露初华，道观后院燃起篝火。
那是大片树荫之中，唯一能够看到月光的地方。
十几个孩子围坐在篝火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兰。楼兰举起手中的烤玉米，放到嘴边有缓缓放下。他扬了扬那玉米棒子，“你们谁要是想吃，就尽管拿去。”
话音未落，一只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楼兰哥哥，我还没吃饱。”
楼兰看了眼小木头的手掌，将玉米棒子塞到了他手里，顺势揉乱小木头的头发，“小心烫嘴。”
小木头嗯了一声，低头啃起玉米来。
楼兰一回头，又一根烤好了的玉米棒子已经探到了他的面前。一个脏兮兮的小破孩手里抓着烤玉米的树枝，直勾勾地看着楼兰。
楼兰挤出一丝苦笑，“我没事，你们吃。”
小破孩并不理他，又将玉米棒子往前拱了拱。
楼兰只能苦笑接下。
紧接着，又是一轮紧盯。被这么十数双眼睛盯着，楼兰哪里还吃得下去，只能叹着气将树枝插在了身边。
“你为什么不吃？”小破孩张口就问。
楼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老大说了，你们是客人，要让你们吃饱了我们才能吃。”小破孩煞有其事地说道。
“你们老大……”楼兰望向道观方向。从后院角度，只能见到些微烛光从道观的缝隙里透出来，隐约之间还能见到几个人影在屋内摇晃。
楼兰换了个问题，“那些人是谁？”
小破孩探头张望了几眼，“铁皮哥，黑狗哥，还有……”
“我不是问他们的名字。”楼兰打断了小破孩的话头，换了种问法，“他们是给翡明做事的？”
“是呀。”小破孩点头答道：“我们都是给老大做事的，不做事难道还要吃白饭吗？”他问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瞪了楼兰一眼。
楼兰没在意小破孩的目光，沉思了片刻，“那么你们也要做事？你们还是一些孩子。”
“当然！”小破孩点头说道：“老大说了，这世道可不会因为我们是小孩就给我们饭吃。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一些什么，这才叫公平。”
楼兰皱起眉头，低声自语，“这就是你说的势力？压榨一群孩子？”
“你还吃不吃了？”小破孩有些不耐烦了，“吃饭的时候还说话，你这人估计以前是公子哥吧。”
楼兰将玉米递给了小破孩，“你猜的很准。”
“那当然了。”小破孩接过玉米棒，又拿过一个碗来，“也就你们这种公子哥吃饭的时候还问东问西。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世上还有比吃饭更开心的事儿？”
楼兰莫名地感到有些鼻酸。
小破孩将玉米掰碎了开来，一粒粒放在木碗里。碗很小，但他弄得很小心，不让任何一粒玉米落在地上。一不小心抖出去了两粒，他赶紧弯下腰去拾。
楼兰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将那孩子的手臂抓住，“别捡了。我带你们出去！”
“出去？去哪儿？”小破孩儿愣了愣，随后恍然道：“要去街上吗？还真是好久没出去了。”小破孩望向同伴们，“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不回来了。”楼兰咬牙说道：“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离开鼠道。”
另一个孩子高兴道：“是要去齐国了吗？老大说了好久了，我们终于要去齐国了吗？去了齐国，咱们就能有自己的家了，谁要是敢再来欺负我们，我们就把他们统统打跑。”
“齐国？”楼兰面露愕然。
“他不是要带我们去齐国。”小破孩突然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楼兰，“你不是老大的朋友！你想把我们骗到哪儿去？”
楼兰正色道：“去哪儿都好过这里吧！翡明他只是在利用你们，不仅是利用，简直就是苛待，是奴役！”
“不许你这么说老大！”小破孩手腕一转，指缝里夹住了两张刀片，“你这个外人！就该撕烂了你的嘴！”小破孩这么一站起来，剩下那些孩子也是长身而起，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各种小巧兵刃。
楼兰被一群孩子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居然如同被群狼盯上了一般背脊发凉。
一触即发之际，翡明的声音从楼兰身后传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
“老大！”小破孩对楼兰呲着牙，“这家伙说你的坏话！我要给他一点教训！给他脸上再来一道。”
楼兰脸上划口微微发疼。
“胡闹！把你们的玩具都收起来。”翡明双目一瞪，“我怎么和你们说的？”
小破孩央央地收起了刀片，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两个是客人，我们要好好招待他们……”
“错！”翡明上前两步，对着小破孩头顶就是个爆栗，“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你们倒好了，连兵刃都拿出来了，都不想吃饭了？”
小破孩儿立马慌了神，赶紧坐回了原位。其他孩子纷纷坐回了原位。
“都老实点坐好。”翡明环视了一周，“等老大给你们去拿饭。”
“等等。”楼兰站起身来。
翡明瞟了他一眼，“你也不想吃了？”
楼兰摇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翡明深深地看了楼兰一眼，随后无言地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并肩往道观的伙房走了过去。
走到伙房门口，翡明却不推门。他转过身来，倚靠着木门，“说吧，你想问什么？”
“那些孩子……”楼兰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们很信任你，不，他们很尊敬你。”
“他们都是孤儿。”翡明轻飘飘地说道：“和我一样，都是被这世道抛弃了的人。我收养了他们，我训练了他们，有朝一日我会带他们回齐国去。至于我是不是在奴役他们，我只能说在进到鸾凤阁之前，我真没有多少银子能养这么多的孩子。再说了，谁活着都不容易，唯有自食其力才不会饿肚子，这道理他们越早明白越好。”
楼兰问道：“你就不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齐国？”
“他们被父母抛弃了，如果那些人还能称之为父母的话。他们在燕国没有家，只是一群游魂。我的故乡被战乱毁了，我也是一条游魂。”翡明淡淡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去齐国，重新扎下根来，我们会有一个新家，一个更好的家。”
“那是齐国，那里是群雄割据。”楼兰急道：“你和这些孩子想要去齐国开出一片天地来，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翡明望向远处那篝火，“我知道，我们的力量十分弱小。”他收回目光，盯着楼兰，“所以，我需要你。”
“楼兰。”翡明直视着楼兰的双眼，“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