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琅邪王妃 > 【075】梁夫人入府

【075】梁夫人入府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主神崛起全职高手大道有贼暗影神座创世棍王丑橘传奇大英雄暗黑破坏神之毁灭王者游侠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晚间时候,司马睿如往常一样来她房中,孟央却注意到他的眉宇间略有怠色,同她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很累吗?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她坐在灯烛前翻了翻书卷,目光随意的扫过他。司马睿回过神来,笑道:“我听着呢。”

    “那你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她望向他的眼眸有着不依不饶的小性子,他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你在说绿秀的事,我一直在听呢。”

    她这才有了笑意,放下手中的书卷,开口道:“绿秀和赵护卫倒是很般配,而且两情相悦,王爷若是为他们指婚,也算功德一件。”

    “央央,你这个王妃做的也太无趣了,你是王府位份最高的主子,完全有权利为下人指婚,哪能什么事都赖着我,外面的政务已经够我忙了,你身为妻子应该处理好家事。”

    他戏笑着看着她,她倒是一点也不惭愧,忍不住笑道:“那可没有办法,我一个妇道人家,当然凡事都要赖着相公。”

    司马睿笑着叹息一声,上前拉过她的手,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中:“央央,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虽然都有管事负责,但你毕竟是王妃,如果你什么都不过问,府里的人只会觉得你软弱,竖立起你的威严来,若是我不在府里,她们也不敢欺负你。”

    他的话使得她无奈的垂下头:“所以你今天赏了荣姬一顿板子?”

    “她依仗着王瑜嚣张跋扈也就算了,见了你竟然连行礼也免了,可见她们平日背着我都是怎样欺负你的,打她只是给她点教训。”

    孟央勾住他的脖子,低声笑道:“我哪有这么好欺负,这些小事只是懒得计较罢了,司马景文,你不必担心我的。”

    司马睿又是一阵叹息:“就是因为你不与她们计较,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才会欺负你,这王府里的风气是该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丧尽天良?!这四个字听的她嘴角忍不住抽搐,哭笑不得道:“我要控诉,你也欺负过我。”

    “我何时欺负过你?”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经的望着她。

    “你就是欺负了我,你每天都欺负我。”

    她难得的无赖样子引得他一阵好笑,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暧昧道:“除了晚上,我哪有每天都欺负你。”

    果不其然,她的脸迅速的红了,赶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娇声埋怨道:“不许说。”

    司马睿含笑点了点头,她这才将手放下,谁知他又接着笑她:“这种事要等天黑,可是你说的……”

    “司马景文!”她羞得面颊滚烫,双手捂住脸,不敢再去看他:“你还说,我不理你了。”

    欣赏到了她的窘态,他心情甚好的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道:“好,不说了,但是央央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你是琅邪王妃,你这一生都要以这个名义走下去,无人能够取代你在王府之中的地位,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永远不能取代。”

    他这样认真的模样,使得她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轻声道:“司马景文,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沉默半晌,最终开了口:“央央,我要娶梁孙成之女为琅邪夫人。”

    “我已经听说了,可是梁学士之女不是当今皇后吗?”她故作不知,唯有这样心里才能平静一些。

    “梁皇后是梁府的养女,我所说的是梁府真正的大小姐,梁嘉末。”

    “她,是个怎样的人?”

    “你放心,嘉末知书达理,从小就是温柔可人的女子,我相信你们会相处的很好,央央,她与王府的其他女人不同,你很快就会知道,而且她对我而言是独特的。”

    独特?她的心里酸楚的不成样子,情不自禁的便脱口而出:“是怎样的独特?”

    司马睿的神色有些黯淡,良久,叹息道:“我一直想着该怎样告诉你,但现在都不是向你坦白的时候,你只需知道嘉末对我有恩,我欠了她很多,唯有好好待她才能弥补,央央,我们一起照顾她,好不好?”

    直到此时,她的心里才微微好受一些,只因为他说我们一起照顾她,在他的心中,他们才是一体的,不管梁嘉末是谁,她只是他的恩人,他愧对于她,愿意给她最好的生活,但他的心是属于她的,这样就够了。

    司马睿不愿说出原因,自然有他的道理,她是他的妻子,应该理解他,哪怕心里有着小小的别扭,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梁嘉末。

    “嘉末她,怀了身孕。”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睿很是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她微垂的睫毛颤抖着,最终故作镇定的开了口:“哦。”

    她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疼,于是起身道:“天都这么晚了,王爷也累了,早些睡吧。”

    司马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良久才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你也休息吧。”

    “我还睡不着,你先睡。”

    她将目光投放到书卷上,突然就想起一句诗词:

    “绿水护田换绿绕,一花一木亦可怜。”

    她心里对梁嘉末是很好奇的,郑阿春说她是九岁饱读诗书,是位灵气逼人的奇女子,司马睿也说她知书达理,温柔可人。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被人纷纷赞赏。

    她并没有好奇太久,因为第二天她就见到了她,传闻中的洛阳第一才女,她的样貌称得上清秀可人,却也不是顶尖的美人,态度倒是恭谨有礼,全然不像那黑袍女子般凶狠。

    她站在她面前,一身葱绿色的娟纱长裙,梳着闺阁小姐梳的云香髻,柔软的长发披落肩头,说不出的风情。孟央对她的第一印象很是奇怪,仿佛很熟悉,又仿佛是第一次相见,明明很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又使她觉得深不可测,这样的感觉使她很是不安,心里下意识想与她保持距离。

    她把这种感觉归推于对梁皇后的感觉之中,她与梁楚儿差不多的纤细身形,一颦一笑均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妾身梁氏,给王妃娘娘行礼了。”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纤细无比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疼惜的感觉。

    即便对她的印象很是奇怪,她仍旧赶忙的吩咐绿秀扶起了她,含笑道:“快坐下,今日是你刚刚入府,不必一早就来见我的。”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吩咐要先来给娘娘问安,妾身刚刚入府,很多规矩都不懂,唯恐惹了笑话。”

    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她倒是更适合梁楚儿这个名字,孟央心里颇为酸楚,一个女人将一生献给司马睿,却没有任何的婚娶程序,一早赶来的花轿也是安安静静的停在了王府侧门,没有任何的观礼,没有任何的祝福,甚至还被司马睿告知先去给王妃问安,能委身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难为她了。

    “已经是自家姐妹了,不必如此拘谨,”她顿了顿,接着道:“你怀着身孕,日后就别行礼了。”

    她柔声一笑,开口道:“那可不行,妾身虽然有着身孕,王府的规矩还是一定要守的。”

    她这样说了,她只得随她,吩咐绿秀端来了茶水,简单的寒暄几句,她却忽然起身再次行了礼:“妾身刚刚入府,很多东西需要打理,就不打扰娘娘了。”

    孟央点了点头,便对绿秀道:“送梁夫人。”

    待她走后,绿秀回了屋子,开口道:“这位梁夫人看着很好相处,奴婢说不出哪里觉得奇怪了。”

    孟央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她奇怪?哪里奇怪?”

    她想了很久,最终道:“反正也说不上来,好像谦卑的过了头,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此谦卑,奴婢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的没错,正是她心中所想,梁嘉末是学士府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这样谨慎而小心的言行,反而有几分刻意的嫌疑,如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么是她真的知书达理到了极点,要么就是隐藏的很深。

    不管是怎么的原因,她觉得跟她相处一定很累,对司马睿的嘱托顿时有些无力的感觉。

    不管她愿不愿意,梁嘉末自此每日都会来她这里问安,她又不能怠慢了她,于是慢慢习惯了每日的应付。

    说来也巧,这日许久不见的段灵箐突然出现,神情很是平静的要与她对弈一盘,二人坐在院中将一盘棋下了很久,久的使她感到不可思议,对面的段灵箐仍旧是认真的斟酌着棋子的落处。

    自她回来,这是真正的与她完全相见,想起前几日撞到她与王导纠缠不清的含泪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开口道:“一炷香的时间都过了,你还在举棋不定,其实胜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她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毛:“胜负当然重要,否则我为何浪费时间跟你对弈。”

    “过程已经输了,即便赢了又如何?”

    “就是因为过程输了,所以才要做最后的赢家。”

    她的固执使得孟央心里一紧,开口道:“你又想做什么?”

    段灵箐随意的看她一眼:“你紧张什么,除了兵符我已经没什么可偷的了。”

    “我说过,除了段夫人的身份你还是鲜卑公主,应该有公主的尊严。”

    “我已经没有尊严了。”

    她声音中的自嘲格外讽刺,使得她一阵沉重的叹息,也不知该怎样对她说,只得道:“你首先要是尊贵的公主,日后才有机会翻身。”

    段灵箐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他还有可能接受我?”

    孟央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的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她答非所问的开口问她:“琅邪王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提及这个问题,她恨的牙都痒痒的,重重的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囚牢,鸟笼,人间烈狱,我每天都是煎熬着度过,我生活的了无生趣。”

    她柔声一笑,摸起一枚白子:“日后的事谁也无法揣测,但你有一个有利的身份,你的身份可以使游牧一族为王爷效力,可以使周边土族安分守己,兴许还可以使胡人不敢造次,这就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你的意思是,”她顿时有些恍然大悟:“如今正是战乱,到处烽火狼烟,我若能以鲜卑公主的身份出现在战场,我数十万的游牧大军必将深受鼓舞,等到建立了功勋,我便可以跟王爷谈条件,我们鲜卑人自幼骑兵射箭,我的身手也是了得的,但王爷如何肯让我上阵前线?”

    斟酌一番,手中的白子被放到了一空白处:“自古便有巾帼不让须眉一说,你若有能力,谁也不会反对。”

    段灵箐细想之下,神情颇为激动:“我可以从小将做起,自由穿梭在战场之上,等到真的立下功劳,便可以向王爷提条件。”

    孟央微微一笑:“他可不是什么条件都会答应,比方说另行婚嫁。”

    “我又不是傻子,”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要的不过是自由,只要王爷同意我留在游牧族,时间久了也许大家都会遗忘王府里的段夫人还在塞外,我便永远是自由的。”

    “是不是遗忘你不重要,山高路远的也没人特意去看你,你若高兴可以一辈子留在那里,没人干涉你任何事,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

    “是什么?”

    “你要保证辽西鲜卑一族永远臣服于王爷,名义上你还是琅邪段夫人,你永远要为王爷的利益着想,否则即便你在天涯海角,也会不得安宁。”

    她认真的望着她,一字一顿的说着,使得她禁不住愣住,很快反应过来道:“我当然懂得这个道理,这也是我唯一可以拿来交换的条件。”

    说话间,这盘长时间的对弈已经结束,段灵箐低下头观望,不由得有些诧异,她的白子将自己的黑子团团围剿,已经没有了后路。

    “我现在才明白以前有多傻,”她忽然的开口道:“我怎会想起与你作对,你大概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吧,我害死了你的婢女,你现在却在为我出谋划策……”

    “都过去了,”她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并不是为你出谋划策,王府对你而言是牢笼,反倒不如你放你离开,做些对你和王爷都有益处的事,但如果你最终违背了王爷,我同样有办法将你带回来。”

    段灵箐面上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做得到。”

    正说着,就见绿秀走来通传:“娘娘,梁夫人前来问安。”

    她点了点头,抬头看到段灵箐低着头摆弄棋子,不知为何想起了荷夫人庾莲心曾带着亲手做的桂花糕前来,被面前这个看似无辜的段夫人三言两语气哭,更是连累她落了个欺负人的恶称

    眼下同样新入府的梁嘉末,万一也被她欺负哭了可怎么得了?想到这她便对段灵箐道:“棋下完了,你还不回去吗?”

    “不回去,我还要再来一局。”她说着,已经将黑白子分开放好,静静的等着她开始。

    “改日吧,我等会要去陪裒儿念书。”

    她冷哼一声,古怪的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对那个梁夫人没兴趣,这就离开。”

    正说着,梁嘉末已经远远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前呼后拥的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妾身给王妃娘娘问安。”

    柔声细语的行了礼,她的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一早起来有些头痛,所以到现在才来问安,请娘娘见谅。”

    “你身体不适就好好歇着,有没有通知太医诊脉?”

    她的话刚刚说完,就听段灵箐随口道:“哪里需要太医诊脉,众星捧月一般的走上一圈,自然就好了。”

    孟央的脸色微微难看,正要训斥她,就听梁嘉末柔声道:“王爷已经请太医看过了,说不碍事的,经常走走对孩子也有好处,这些宫人都是王爷亲自安排的,说是怕出意外,我虽然觉得确实夸张了些,但也不好拒绝,段夫人教训的极是。”

    “你别把屎盆子扣我身上,谁教训你了。”段灵箐冷言冷语的说道。

    “是是,是妾身说错了话,段夫人并无恶意,我是知道的。”

    “我确实没有恶意,我有的是恶心。”

    “箐儿!”孟央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不悦道:“你先退下吧,我与梁夫人有话要说。”

    段灵箐不甚在意的扬了下眉毛,起身离开之前,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个不好对付。”

    待她离开,孟央歉意的笑道:“段夫人说话不讨喜,你别放在心上。”

    梁嘉末的眼眶突然湿润了,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王妃娘娘不必这样护着妾身的,万一惹得段夫人不高兴了……。”

    “她也只是刀子嘴,你不必管她。”望着面前梨花带雨的柔弱小姐,她心里突然有些恼起段灵箐来,这样没有分寸可怎么得了,如何指望她为司马睿效力。

    “娘娘有副菩萨心肠,妾身真的很感谢你,前几日王爷赏了我一对红玛瑙镯子,很是剔透,都说玛瑙有安神护身之效,妾身特意带了一只给娘娘。”

    “既然是对镯怎么能拆开送人呢,王爷赏你的,你就自己戴着吧。”

    她是真心实意的推辞,她却是真心实意的想送,仿佛很怕她不领情,急急忙忙道:“香晴,将镯子拿给娘娘。”

    这一声“香晴”,听的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望向那走上前的宫人,梁嘉末身后的宫人很多,又都低垂着脑袋,一时之间很难看清她们的样貌,直到这宫人捧着玉盘上前,她才发现此人千真万确是香晴。

    她回过神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赶忙上前站在她面前:“香晴,真的是你?”

    “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香晴低垂着眉眼,弓着身子呈上手中的玉盘:“这是夫人对娘娘的心意,请娘娘收下。”

    玉盘上明黄色的锦缎之上,一只上成的玛瑙镯子静静的等着被人收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剔透红艳。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香晴身上,开口道:“梁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你怀着身孕,王爷赏给你自然是要你安神养胎,我怎能收你的礼呢。”

    “妾身是真的想送给娘娘,香晴曾经在您身边伺候,听她说您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容易被惊醒,睡得不好自然伤身,王爷说这玛瑙有安神之效,妾身第一个就想起您了。”

    她话已至此,她却仍是固执的不肯收,推辞道:“梁夫人实在无需客气,我手腕上的这串菩提籽正是一位高僧所赠,日日带着心神安宁,这玛瑙镯放在我这也是浪费,快叫香晴起来吧。”

    梁嘉末仿佛并未听到她的话一般,柔声一笑:“娘娘将手镯放在枕下也是好的,这是妾身的心意,您只管收下便是。”

    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的香晴突然开口道:“王妃娘娘收下吧,夫人很诚心的想要送给您。”

    她低垂着眉眼,高举的玉盘遮住孟央的视线,很难看清她的表情,但她清楚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手臂,举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

    她拗不过她们,只得吩咐绿秀接过手镯,同时对她低声道:“去屋内挑一件好的首饰送给梁夫人。”

    绿秀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她的目光再一次望向香晴,含笑想要拉过她的手:“香晴,见到你真好。”

    可是,她的手还未触碰到她,就见她不露声色的缩回,恭敬而有礼的回道:“能够见到娘娘,奴婢也很高兴。”

    她的神色有些愣怔,很快又恢复如常,浅笑道:“回到王府一直都没见到你,我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香晴沉默着没有再说话,梁嘉末倒是轻柔的笑了笑:“香晴曾经在娘娘身边伺候,自然乖巧伶俐,我入府的第一天王爷就指派了她来伺候,我也很喜欢她呢。”

    院中一片和谐美满的场景,她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晚些时候,绿秀为她梳头就寝,手中的檀木梳缓缓梳过她的长发,铜镜中的女子静静的出着神,朦胧的烛光映在她的面上,说不出的美丽。

    绿秀不由的勾起嘴角,轻声笑道:“这么些年娘娘仿佛都没变过,还跟从前一样好看。”

    回过神来,她亦是满面的笑:“有一点我倒是真的没变,而你却是极大的变化。”

    “娘娘笑话奴婢呢,奴婢能有什么变化。”

    她眯着眼睛望向镜中的绿秀,含笑道:“从独身到婚嫁,可不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果不其然,她顿时没了话语,良久才赫然道:“娘娘又在笑话奴婢。”

    “我哪里是笑话你,自从你与赵护卫婚娶,整个人就像咱们院中即将盛开的迎春花一样,含苞待放。”

    “娘娘。”

    见她有些窘色,她便没再说下去,笑着拉过她的手,开口道:“绿秀,真是委屈你了,你与赵护卫的婚娶那样匆促,都没有一场像样的见礼。”

    绿秀摇了摇头,神色动容:“娘娘做的已经够多了,王府里的下人哪有随意婚娶的道理,娘娘为奴婢布置了那么多的嫁妆,奴婢已经无以为报了。”

    孟央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有一场像样的见礼,自然希望绿秀可以风风光光的嫁人,可是碍着王府的规矩,她与赵亚连一场基本的婚典都没有,只是简单的准备了红纸红烛,即便是这样,他们已经十分的满足。

    也罢,一场十里长妆的婚礼也不见得幸福,只要他们恩爱的相守,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娘娘,奴婢问过赵护卫,那次的狩猎,夏云等众多的王府守卫都被王爷下令斩首,但香晴不知为何被带了回来,此后一直关在王府的地牢里,直到梁夫人出现,她好像之前就认得香晴一样,指名向王爷要了她。”

    听绿秀说完,她突然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梁嘉末口口声声说是司马睿指派香晴伺候她,这其中太多的不解,压得她更加难受,王府地牢本就阴寒潮湿,这酷寒的冬日香晴是如何挨过的,而她回来之后,一直以为她和夏云一样已经死了……

    她突然有些理解香晴的冷淡,当初她误会了她,伤了她的心,还害得她在地牢关了那么久,即便回来了也不管不问她的死活,救她出来的是梁嘉末,她却在见到她的时候假惺惺的说着:“见到你真好。”

    真是讽刺!

    春去冬来,冬去春又来,这一年的光景总算彻底的过去了,院中的迎春花抽出小小的花蕾,一望无际的天空干净的几近透明,时光在流转,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变化着、静止着。

    姗姗归来的大雁从空中略过,整齐的排列着队伍,它们从不会感到孤单,却是如此的自由。

    她与段灵箐坐在院中下棋,不再像以往那样沉默,偶尔也会笑着交谈几句,河苑却在这个时候气呼呼的走了过来,径直坐在石桌前,看着她们对弈。

    她心里觉得奇怪,便开口道:“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还能怎么样,司马毗这个混小子,竟然爽约,说好了在骑场比赛射箭的。”

    她一副气恼的样子,使得她不由得笑出声来:“想是有事耽搁了,至于这样生气吗?”

    “姐姐,”她忍不住埋怨道:“你不知道那个司马毗多讨厌,上次在骑场当着众人的面嘲笑我只会骑马不会射箭,我苦练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与他一较高低,扳回自己的颜面。可他竟然失约了,我可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她这样一说,孟央才明白过来,难怪这些日子她一有空就往骑场跑,她还以为她与司马毗日久生情了。

    “郡主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段灵箐望着桌上的棋盘,冷不丁的开了口。

    河苑立刻好奇道:“什么话?”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儿后擒,兵不血刃。”

    一番话听的她云里雾里,不甚其解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抬起头,勾起一侧的嘴角:“四个字,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我还是不明白,司马毗为何要对我欲擒故纵?”

    河苑一脸的茫然,孟央随即笑道:“别听她胡说,她逗你玩呢。”

    段灵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斟酌起自己的棋局,河苑再次气愤的开了口:“管他什么欲擒故纵,他这样无视我,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正说着,就见一宫人匆匆走来,行了礼说道:“启禀王妃娘娘,东海世子求见河苑郡主。”

    话音刚落,河苑已经气鼓鼓的起了身:“他还敢找上门来,看我不收拾他!”

    待她快步离开,段灵箐禁不住挑了挑眉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孟央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伶牙俐齿,但也该管管自己的嘴。”

    “难道我说的不对?我最近可是一直在看兵书,兵法有三十六计,不一定非要用在打仗的时候,比方说欲擒故纵之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灵箐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如今东海王失势,皇上已经下令命四方征讨,司马越眼看性命不保,逃落项城苟延残喘,为今之计只有攀附于王爷,至少保得住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而他与王爷早已不似从前,若是他的儿子俘获了郡主的芳心……”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抬头望了一眼她,却见她神色颇为平静。

    段灵箐所说的她都想过,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历朝各代以来,以王孙小姐的婚嫁互换利益是很常见的事,河苑的郡主身份,不管嫁给谁家的公子,都免不了成为权欲的趋势,但那又怎样,她可以选择中意的男子婚嫁,即便这场婚嫁中存在假象,有着琅邪河苑郡主的身份,永远没人敢欺负她。

    她允许这种假象的存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全司马越所想,反正司马越已经注定无法东山再起,不管这是他的意思还是裴妃的主意,只要河苑开开心心的,她可以不在意这些。

    想到这不由得勾起嘴角的笑:“小小的瑕疵不会影响璞玉的本质,更何况东海世子是靠得住的人。”

    段灵箐没有再说什么,二人安静的下着棋,突然又见一婢女匆匆跑来二话不说扑通跪在她脚边:“王妃娘娘救命,夫人刚刚昏倒了,王夫人请了太医诊断,非说是传染的瘟疫,现在正要将她拉到别处杖毙呢。”

    认出她是赵静雪的贴身婢女怜儿,她不由得一愣,脱口道:“这样大的事,你该去请王爷。”

    段灵箐眼看怜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叹息的摇了摇头:“姐姐还不明白吗,王瑜那女人敢这样大张旗鼓的动她,王爷能不知道吗。”

    她身子一怔,尤不敢相信。虽然一直知道他是冷酷无情的,但赵静雪也是他宠爱过的女人。

    出神间,怜儿又哭喊着跪地磕头:“求娘娘垂怜,如今只有您能救夫人了。”

    孟央皱了皱眉头,起身就要随她前去,段灵箐却在这时拦住了她:“你真的傻吗,这趟浑水可不是随便蹚下去的。”

    她却并未理会她,径直的走了出去,身后的绿秀和宫人匆匆跟上。

    段灵箐无奈的翻翻白眼:“傻女人,拦也拦不住。”

    来到赵静雪的别院,里面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赵静雪被几个侍从死拖着不放,哭喊着不肯离去,拼命挣扎。几个宫人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上前帮她。

    看到她出现,她眼前一亮,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哭着下跪:“王妃娘娘救命,妾身没有恶疾,妾身只是身子不舒服。”

    站着围观的几个女子皆是随着王瑜耀武扬威的,简单的行了礼:“王妃娘娘来了。”

    王瑜上前走到她面前,微微行了礼,低声警告道:“这种事可不是你管得了的,我劝姐姐明哲保身。”

    孟央上前扶起地上的赵静雪:“你跟她同为王府夫人,有什么资格杖毙她。”

    她冷笑一声:“王妃姐姐身子不好,这府中的琐事王爷一向交给我处理,妾身是为了王爷和众姐妹的安危着想,得了瘟疫可不是小事呢!”

    荣姬也赶忙附和道:“娘娘就算要护着她,也请顾及王爷的安康。”

    “就是,如今天气逐渐暖和了,瘟疫得不到控制可怎么好?”

    “王妃娘娘素有仁慈之心,也该为咱们着想,多可怕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意见,纷纷要求将赵静雪处置了,就在这时,突然又见段灵箐一步步踏入别院,远远的讥讽道:“口口声声说要顾及王爷安康,恐怕是你们早就看她不顺眼,得了机会就想法设法的除掉眼中钉才是真的。”

    荣姬哑口的张了张嘴,想必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把目光转向王瑜。王瑜颇为不屑道:“妹妹是鲜卑公主,可不知道这瘟疫的厉害,无论是谁得了这病可就没得救了,要赶快隔离处理,这件事王爷也是知道的,你何苦为她费神。”

    赵静雪已经哭哑了嗓子:“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胸口发闷怎么就得了瘟疫,我要见王爷,王爷不会这么对我的,定是你们瞒着王爷想要置我于死地。”

    她说着,突然扑向远远站在一旁的石夫人面前,眼中满是侥幸的希望:“你说,你说啊,她们瞒着王爷的,是不是?”

    石晴儿有些不忍的别过脸去,这样的沉默真的叫人心如死灰。她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可能,王爷很疼我的,王爷对我这样好……”

    王瑜不耐烦的示意一旁的侍从:“都是傻子啊,还不拉下去!”

    赵静雪拼命的挣扎,绝望的哭喊着:“王爷,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孟央快步上前拦住侍卫,对王瑜道:“我瞧她气色并不像得了瘟疫,你可找人好好诊断了?”

    她面色一变,上前一步低声警告:“我说了你不要多事!”

    果真有蹊跷。

    她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扶起地上的赵静雪,说道:“绿秀,把太医全部请来。”

    绿秀正要前去,王瑜已经忍耐到了极点,阴寒道:“我看谁敢!”

    “王夫人忘了自己的身份吗?”段灵箐大步上前,一把拽过赵静雪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上面:“我敢。”

    她仔细的摸了很久,神色有些凝重的望着孟央:“你确定要管这闲事?”

    见她一脸的坚定,她不由得冷笑一声,对赵静雪道:“这月的月信可是迟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呆愣,孟央生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明了,竟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早该想到的。

    王瑜怒气冲天的上前:“你又不是大夫,少在这胡言乱语!”

    段灵箐高高的抬起下巴,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王爷在塞北军营的时候,我随着大军迁移,时常帮着军医诊治伤患,自然比你懂得多。”

    王瑜咬牙切齿道:“我警告过你们,是你们自己找麻烦,既然喜欢强出头,就一起拉下去!”

    周围的宫人犹豫着不敢上前,王妃和段夫人都挡在面前,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他们也是不敢胡来的。王瑜气的鼻子都歪了,正要发怒,华菱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不必动怒,既然王妃娘娘喜欢兜着,就让她亲自去跟王爷解释,咱们只等着看戏即可。”

    王瑜想了想,望向孟央的眼中有着轻蔑:“姐姐如此固执妾身也不敢胡来,祝您好运,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她们果真转身离去。

    段灵箐轻叹一声:“被你害死了。”

    赵静雪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为何这样对我!”

    段灵箐不屑的瞄她一眼:“王爷那么多女人,王府却只有两个王子,你还不明白吗?如今见了新入府的林夫人有孕,想必你心生嫉妒,偷偷倒掉了那碗四喜羹吧?怪谁呢,王爷不愿你为她生孩子,你就该老老实实的。”

    赵静雪先是一愣,掩面痛哭:“王妃娘娘救我,只有您能救我了。”

    孟央却是怔怔的望着她的腹部,心中酸楚至极。

    ------题外话------

    有妹纸喜欢灵异惊悚类的小说吗,姝子打算开新文,又怕吓到大家,真的好纠结~有喜欢的给我留个言撒,么么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