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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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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树林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隐约有条小路遥遥通往远处一处崖壁,崖壁前乱石横生,体积巨大,遮挡视线,但若细看,横生的乱石区后,个中凹陷处,隐约就是一道石隙。

    这是一处好地方。

    王越观察周围山势,将地形映照于心,稍稍推演,心中便见一处群山环绕的山谷,唯一道石隙于外界沟通,整个与晋陶渊明所书桃花源相类,地势既隐蔽,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

    此时天色越发晦暗,他略微观察,便不再停留,转过大石,就往小路去,但他才转过大石,便停下了。

    情况有些不对,眼下这小路,怎会有如此多人进去的痕迹?

    他心生警觉,深深凝视远处乱石横生处,发现那处地面隐隐有一滩不正常的红色。

    那是血,没被上午暴雨冲散?

    看来时间还不长?是雨后的事?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哪怕是这里,一个如桃花源般的地方,竟也不十分太平啊。

    “墨蝰。”

    心念一动,盘旋在手臂上的墨蝰松开弹下,无声无息沉入地面,向那乱石横生处游去,他按鞭警戒,意识随时与墨蝰沟通,叫墨蝰所知所感呈现在他脑中。

    很快,墨蝰到达乱石横生处,往上穿入石中,在血迹处探出头来。

    只见一位少年躺倒在地,还有些稚嫩的脸上,眼睛直瞪瞪的没有闭上,隐约还流露出一股怨恨,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王越一看就知,他是熟人所杀,熟到毫无防备,熟到在死的前一刻还不相信。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发生了,所以最后一个意识是怨恨,怨恨什么?

    是背叛啊。

    再看旁边,他还有两位同伴,其中一位,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几乎和他一样,只比他稍稍死晚了点,地面上有凌乱的脚印,他死前慌乱的躲避过,却被一剑刺入腹部。

    杀他的人,与杀死前面少年的是同一人,出剑快速有力,剑在他躲避中,直入腹腔,然后还有余力顺势搅动了一番,而且并未在第一时间拔出。

    什么原因叫他将剑停留在死者腹中?

    王越舔了舔嘴唇,要么是恨,要么便是足够残忍嗜血,无论是哪个,都会导致这个凶兽将剑停留,然后欣赏死者痛苦不堪、不敢相信又怨恨的眼神。

    在场还有一具尸体,是个中年人,四十多岁,身体强壮有力,与另两人不同,他死前奋力搏杀过,地面上重重踏出的脚印,是他全力出手时留下,他是如此迅疾而有力,以至于先前那杀人者都被轻易击退,甚至受伤,鲜血洒落在地上。

    只是,杀人者看似来的只是一人,后面却还有一位厉害的射手,远远在他身后跟着,就在他将败亡的瞬间,敏锐抓住个机会,将箭自乱石区的小路直射中年人脑袋太阳穴,一箭贯穿击杀。

    他死的猝不及防,杀意还留在脸上。

    就这样,在石隙前乱石区警戒的三人,连进去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尽数倒在这里。

    他们一死,杀人者引着大队人马长驱直入。

    王越看着脚下小路左右被踩折,甚至干脆被刀剑劈开的荆棘,这些无疑是那些人马冲进去所留下。

    “不到二十个人,杀人者有几分剑术,射手是个厉害角色。只有进,没有出来的痕迹,看来今天他们是留在里面过夜了。”

    王越眼中凝聚着冰冷的杀意。

    命令墨蝰进入石隙处探查,他紧随着这队人马已开的较为好走的小路,跟了上去。

    很快,穿过乱石区,开始进入石隙,从石隙后墨蝰传回来的影像,他看到石隙后还修着简单的工事,这样的地形,还有工事,真是险要,可惜,再坚固的堡垒,往往为内部攻破,这里无疑是个典型,石隙前的事,在此几乎是重演了一遍。

    而且还看得出来,似乎是他们已经安逸很久,又或过于相信石隙外的人,守在这处工事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人,事情突发前还在进食,有个人嘴里还含着食物,没来得急咽下,就满脸惊愕的死了。

    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死前好像则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容还留在脸上,与死亡瞬间生出的眼神,构成一幅诡异的图画。

    有趣的是,杀进去的人马,或许是过于自信,也没派一人在此警戒,这无疑大大方便了王越。

    穿过石隙,再翻过工事,内里果然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山谷,谷内竟还有个湖泊,错落有致的院落被建在湖前,左右都是田地,春天种下的小麦,此时已经长的不错,绿油油的一片,远处还有果园。

    这确实是个桃花源,如果没有今天事发生的话。

    此时,桃花源里,一片凄惨。

    远远的,王越都能闻到其中的血腥味道,可见必定是死了不少人。但杀戮是白天的事,到了晚上,胜利者已经开始享受他们的胜利。

    这样的世界,胜利者除却杀戮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呢?

    院落的最中央,疑似祠堂之类的建筑前,有个广场,一团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王越清楚的看到了一面有着火焰纹章的渚字旗,左右都是渚氏的武卒。

    此刻他们无疑是欢乐的,火光下,到处都是他们的肆无忌惮的笑脸,酒和肉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发弥漫,旁边的女人们则哭声尖叫着,却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们作为。

    就在不远处的房间,经过白日杀戮后,剩下的人都被关在那里,那是她们的亲人,若敢反抗,非但她活不了,亲人也会死。

    被关押着的人,少数人的愤怒的看着,更多的是麻木和茫然,他们已经服从了、认命了。

    这其中有个更关键,来的是渚氏的人马,渚氏是这片土地的领主,统治早已深入人心。

    他们是渚氏领地上的野人(平民),在山野里自辟田地却不上缴收成给领主的行为,在他们的认知中,本身就是一种违法,反抗被杀,被抓回去当奴隶也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如果换成是山中的盗杀进来,情况则必定是两样,他们会反抗到底。

    这是王越进来时看到的景象,只是不知来这山谷的这支渚氏人马,仅仅是清缴这处山谷,还是整个渚氏领地的山野,都是如此情况。

    倘若是后者,那麻烦就大了。

    从白日里看,渚氏或许已封锁进出交通,大路无法通行,这是将袭杀渚氏君女那一批人马迫往山野小路,然后又对山野有人烟处进行清缴,使他们无法获得补给,仅是险恶的山林,就能叫他们吃一壶,这种情况下,再有几支精锐人马围追堵截呢?

    而那群袭杀者如果敢反抗,攻击清缴山野人烟的小队人马,不管胜与不胜,他们都将彻底暴露,接下来面临的就是大军围剿,难逃覆灭。

    渚氏的布局,针对的是袭杀渚氏君女之人,但搂草打兔子,王越既在此局中,也是不能曝光之人,便成了那只搂草被顺带打的兔子。

    所谓料敌从宽,事关自身安危,王越从不心存侥幸,直接认定了后者。

    他感受了下身体状况,这具身体,自他得到时就是重伤,接下来虽被他治疗过,但是并未痊愈,接下来他又几番动作,还在林间一宿未睡,今日又走了一整天,此时已经极度疲累,到了不得不休息的时候,之所以还能撑着,全靠他意志坚定,又有力量刺激身体,透支性的激发潜能。

    另外,他打扫战场,临时搜索的干粮食水,下午时也是吃尽。

    他深深凝视山谷乱象,脑中闪过种种可能,目光渐冷,怎么处置?纵是不能在此获得好好修整,那便好好将各类生存物资补给一番,做好短时间里钻深山去修整的准备,而且正好还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