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者:李文德 王芳闻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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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事绝学”非易事,需有胸怀和气魄。

    自信开得大海船,乘风破浪锲不舍。

    吃亏也是占便宜,学会吃亏能成佛。

    遇事天塌沉住气,福祸所倚有因果。

    得失之心抛脑后,赚财致富终生乐。

    秦商独领风骚早,营商悟道经验多。

    享誉中华数百年,吾辈虚心好好学。

    古有先秦陶朱公,近有秦商百家姓。

    我辈今朝学先贤,汲取经验振雄风。

    乞翁老友李可军由渭北抵武昌宅下为吾贺七十寿辰时,击酒而吟《秦商悟道七绝歌》,吾记于册。“七绝”乃吾辈商道同人共同财富也。效之能立,行之能胜,后来人读之,茅塞可开,少走弯路也。乞翁备注于同治乙丑秋末。

    抄录完复读一遍,周莹起身走出书房,笑对正在看书的尚李昌英:“我今收获良多。《营商杂记》是一部好书,我将其中《秦商悟道七绝歌》抄录于纸,旅途读之学之。如师弟同意,姐出资将杂记刻印五百册赠送友好同人如何?”

    尚李昌英说:“我就没想到刻印散发供同人参阅之事,经师姐提醒,我明天交书社刻版印刷就是了。”

    管家此时进房对尚李昌英说:“少爷,酒宴已好,可以进餐了。”

    尚李昌英对周莹说:“师姐,请下楼进餐吧。”

    周莹进入位于一楼中堂右侧的餐厅时,见三间餐厅里六张圆桌前已坐满了人,见她进门全起立,掌声相迎中,左文声在主桌前笑对周莹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巡视你的商业王国。不简单,不简单啊!”

    “左伯,你不值得夸我,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经不起风吹雨打。话说回来,我也是被逼出来的,自进吴家门,我就做好了与命运抗争的准备。因此,即便天上下刀子,我也要把到手的商业王国,牢牢掌控在手里,让它按照我的意志运转。左伯,你说我野心大不大?”

    左文声笑道:“行啊,伯在你六岁拜师习武时对你大说过,从小看大,莹丫头长大了,一准会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主子。现果然不出伯所料,你已显示出统领一族的天赋和气势。”

    周莹笑道:“来日方长,我到底能成出啥精来,最快十年才能看出分晓。”

    左文声说:“十年后左伯怕早已骨朽如泥了!”

    周莹入座说:“左伯今年才六十八岁,再活二十年没麻达。到时候伯准能看到我唱得好坏了。”

    尚李昌英入席说:“今晚河川水产品商行和秦盛和百货庄全体同人在这里聚会,借安吴堡主子少奶奶、三品诰命夫人、我师姐周莹巡视湖北裕隆重总商号之机,来和乡党们见见面,给在武汉三镇经商的秦商们助助威,让大家知道,咱陕西愣娃商队里,不仅有冲锋陷阵的男子汉,而且有不让须眉的巾帼。周莹成为咱大清朝第一位注册的女商人,可是咱秦商的一大光荣和骄傲。来,伙计们,让我们为秦商的光荣和骄傲干杯!”

    在场的六十余人一齐起立举杯高喊:“为秦商的光荣和骄傲干杯!”

    “现在请诰命夫人、安吴堡掌门少奶奶讲话。”尚李昌英说,“我师姐肚子里装的学问深着哩,伙计们好好听听对自己有好处。”

    欢呼声与掌声中,周莹离座而立笑道:“大伙别信尚李昌英胡咧咧。我肚子里装了多少墨水,只有我清楚。充其量我仅读了十一二年圣贤书,全熟记于心,也不过六七十万言,实话说,记于心并完全理解的还达不到十分之一,这半瓶子醋晃荡不出多大声来。所以呀,尚李昌英的话你们千万别当真。隋唐时代有个诗人叫贾生,曾写过这样两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意思是说在动乱之秋,你问我如何让苍生过上安定的生活,我根本无法告诉你,只能去问鬼神了。眼下咱大清平民百姓生活在动乱之中,商人为使平民百姓日子过得好点,不惜冒风险走南闯北,从西到东,组织货源,为的是保民安国。遗憾的是,自是今朝帝王醉,不关大清有山河。我们商人商家,缚鸡之力怎能挽狂澜一二呢?面对现实,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尽心竭力分国忧了。我由安吴堡动身巡察吴氏分布各地的商业网点,目的之一,是想整顿调整一下原有布局,把拳头攥紧,将有限的物力财力人力,用在真正能为民生解小忧的地方,而不仅仅只为吴氏一族安享其成上。目的之二,我不想在有生之年,当一个夜郎自大的安吴堡主子,我想通过巡察吴氏商业网点,学到我尚不知不懂的好的农商经营管理经验、经营管理模式,提高经营管理水平,把自己锻炼成一个有所成的农商管理人,而不是徒有虚名的少奶奶东家大掌柜。为此,我希望在座的商界前辈和兄弟们,能把你们从商的好经验传授给周莹,我会感激不尽呢!”

    左文声离座而立,鼓掌说:“周莹讲得好,讲得好啊!”参加宴会的人,全站了起来,拍手欢呼:“好样的,好样的!”

    餐厅四壁的灯点燃时,西边天上最后一缕晚霞被夜色掩进淡淡的夜幕里,看门人走进餐厅,行至坐在主桌边的尚李昌英跟前,低声说了两句,将手中一封信递他手里后转身离去。

    尚李昌英抽出信笺看过,脸挂笑容将信递给坐在他上首的周莹说:“师姐你看,邱义仁派家丁送来的信。”

    周莹接信笺看完笑道:“姐恭贺你好运如潮。不过去邱府前你要想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一定要打有准备的仗。记住,别显富,更忌华而不实。邱义仁的财富和地位是你无法企及的,不亢不卑,才是你胜券在握、征服邱义仁和他夫人心的良策。”

    “我照姐的话行事,见好就收。”

    周莹端起酒杯说:“姐祝你马到成功,干杯!”

    “谢姐了!”

    左文声见尚李昌英喜在眉梢,不知何事,问周莹:“啥事让尚李昌英喜得红光满面?”

    周莹低声说:“有红娘找上门来了。”

    “啊!尚李昌英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月挂树梢时,周莹等人回到旅店,进房间见红玉坐在灯下看书,喜道:“头不沉了,好了?”

    “我喝了一大碗药水水,好多了。”红玉说话间把一封信递到周莹手上说,“邱小姐让陈管家送来的。”

    周莹洗完手脸,卸了妆,换上晚服,接过红玉沏好的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慢慢展开信笺看了邱玉蕙的手书,忍不住笑道:“闺中思春到忘情程度,也难怪人说女儿大了不可留了!”

    红玉说:“你是说邱小姐?”

    “在武昌我能认识几个闺中大小姐?”

    “她心里人是谁?”

    “你没看信?”

    “少奶奶的信,我吃了豹子胆,敢看吗?”

    “行啊,你能管住自己,算是长大了。”

    “我都十五了,本来就不小了嘛。”

    “小不小嘴上别硬,今后只要少哭鼻子抹眼泪,我就把你当大丫头用。”

    “让我看看邱小姐的信可行?”

    “看吧,学着点,看人家是咋写信表心迹,将来写信给心上人时,免得闹出笑话来。”

    红玉把邱玉蕙写的信笺拿到手,坐在灯下看起来。看着看着笑出声来。

    周莹问:“你笑啥?”

    “我笑邱小姐乱了方寸,她明明心已属尚李昌英哥哥了,却引用了如此词句表述心迹,‘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驴唇不对马嘴了!”

    周莹往起一站说:“红玉,你行啊,姐都没注意到这点,看来你的学习大有长进。冯延巳的词你也读懂了?”

    “算是吧。不过读得不多,只记下七八首!”

    “邱玉蕙引用的两句词出自哪首词?”

    “《鹊踏枝》。”

    “背背,让姐听听行吗?”

    “听好了,我背啦。”

    “背吧。”

    几日行云何处去,

    忘却归来,

    不道春将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

    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

    双燕来时,

    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

    依依梦里无寻处。

    周莹忍不住也吟道:“‘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是啊,是啊!‘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一点也没引错呀?”

    红玉把邱玉蕙的手书一扬说:“她明明引用错了地方嘛!”

    周莹苦笑道:“傻丫头,你才十五岁,咋能理解姐姐们的心呢?”

    是夜,周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个年轻寡妇的怨恨愁绪,愁肠百结,如烈油煎烹,折磨着她年轻的心。平日她无法在人前袒露她内心的苦乐,把一切烦恼都要深埋心底,不露痕迹。女人无才便是德,在大清王朝的律条里,贞节牌坊是青石或汉白玉砌成,它可百世耸立在大地上展示它的坚贞,而埋于黄土下的贞节烈女们,却是含泪走完她们苦水泡心的悲伤人生。苍天不公啊!

    周莹泪眼迷离,在心中一遍遍诅咒着苍天,三更过后仍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而起,剪了烛花坐在桌前,伏案持笔在手,写下了守寡后第一首诗:

    夜深伤怀视画屏,眼前幻像难入静。

    青春突与悲同舞,恩爱相隔心失灵。

    嵯峨似腾红颜怨,安吴尽伤玉女心。

    终生难解陆游问,《钗头凤》诗吟谁听!

    第二天晨起,红玉见周莹的枕巾已被泪水湿透了一片,悄然站在她床头前,嘴唇哆嗦着说:“少奶奶,你睡梦中为啥哭啊?哭得很痛很痛,我陪着你掉泪,又不敢喊醒你!”

    周莹被红玉的泣语惊醒,伸双臂搂住红玉说:“好妹妹,出了房门你一个字也别对人说姐在睡梦中哭泣的事。”

    红玉点头说:“我知道。”

    周莹洗漱完,吃过早饭对王坚说:“告诉武玉泉,让他通知总号各位主事,早饭后到裕隆重开会。”

    武玉泉按周莹的安排,通知各分号掌柜提前赶到武昌参加总号掌柜会议,所以,周莹出现在裕隆重会客室时,各分号掌柜已在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