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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章变成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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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立汗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率先进入了石室,拓跋小王子紧跟其后,而小七和若水则跟在了最后面。

    石门的后面,起到照明作用的依旧是在旁边那间石室看到的那种太阳能le灯,只不过不止一张,而是十几盏。

    一盏盏的灯,均匀的分布在天花面上,把整个石室照的纤毫毕现,让人一眼就能够将石门后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件数百平米大小的巨大石室。

    整个石室除了四面墙壁之外,连一个柱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原理来承受重量的,让它保持了千年,历经了地质的变动而一点坍塌的迹象都没有。

    当所有人都站在石门之后的时候,极目四望,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

    在所有人,包括若水的想象中,这座隐藏着千年秘密的墓室,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宝藏。

    它不仅收藏了那位穿越的前辈的秘密,也应该收藏了他毕生收集而来的最喜欢的东西,以那位前辈的眼光和见识,能被他带到墓室中来的一定不是凡品。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众人全都露出错愕不解的表情。

    不是因为被墓室内宝藏的宝物太多,被晃失了神,而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就是一件空空荡荡的石室,除了四堵光秃秃的墙壁,和头顶上散发着光线的太阳能le灯具外,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宝藏了,连一块废铁和烂木头渣子都没有。

    就连铺着深深浅浅、颜色不一的地砖上,也是纤尘不染的,好像刚刚有人打扫过的样子。

    这就是南越国隐藏了千年的秘密

    花费了南越国皇族几十代人的心血也没有打开的石门,今天终于开启了。

    可当兀立汗满怀期待和激动的心情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番情景,他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他深吸了口气,不死心地四处张望着。

    “这间石室不会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之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线索等待我们去发现。”

    他越想就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要是那位神秘的先人墓穴设计得如此简单的话,也不会近千年也没有人能打开外面那道石门了。

    说着,他正要跨步入内,可当他的靴子刚刚踏在地面上的时候,石室内的灯具突然同时熄灭,光线乍然消失,就像有人用一块巨大的黑布把这间石室整个蒙住一样,所有人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然黑暗之中。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石室中又传来机括被启动的疾响。

    黑暗中,所有人同时脸色剧变,异变也在同时发生

    “嗖嗖”的破空声中,数十只一丈余长,足有孩童的手臂般粗细的精钢箭矛,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的方向激射而来

    箭矛射来的角度看似杂乱无章,却恰恰能把两人躲闪的范围局限在最小的空间里,似乎就算躲过这一箭,也会被从另一个角度紧随而来的另一箭贯穿身体。

    小七的武功和反应无疑都是众人之中最快的。

    他闪电般伸出强健的手臂搂住若水的纤腰,一边上下翻飞腾跃着,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躲避这激射而来的箭矛,一边劈开躲避不及的箭矛,为自己和若水扩大躲避的空间。

    在危急的时刻,习武之人身体的反应往往比思维反应要快得多。

    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也迅速反应过来,而小七刚刚格挡开的箭矛无疑也为他们扩大了躲避攻击的空间,让他们逃过了被箭矛贯穿或是刺伤的危险。

    机括发动的声音好像永远无休无止。

    箭矛多得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一样,从黑暗中不断激射而来。

    破空声带着激厉的呼啸声,在这个封闭而黑暗的墓室中显得尤为刺耳,而且这种由机括发动的箭矛,比起一般人用弩弓射出箭矛,威力要强上十倍不止。

    渐渐的,小七他们周围的空间中已经被订满了箭矛,而当众人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的时候,他们惊愕地发现这箭矛竟然是两头削尖的。

    此时的情形,就相当于他们被包围在一丛一丛的尖利的矛尖之中,而且他们活动的空间也随着身边箭矛数量的增加,而变得越来越小。

    随着时间的推移,箭矛也渐渐填满了他们所站立的空间。

    所有人的脸色都像死一般难看,心里越来越是沉重。

    他们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那些尖锐的箭矛,将会把他们每一个人扎成刺猬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们重新退回到石门外面去。

    在生命的面前,什么秘密都是浮云,兀立汗招呼了众人一声,就想率先退出去。

    若水却感觉出来,以那位穿越前辈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让进到这个石室来的人再轻易出去。

    这些箭矛,就是他留给后来者的考验

    除非能经受住他的考验,否则,众人很有可能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替他继续保守这个流传了千年的秘密

    突然之间,她听到兀立汗发出一声怒喝声。

    “糟糕,石门被关闭了”

    他的声音又急又怒,之中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痛楚。

    父子连心,拓跋小王爷立刻从他的声音中发现了他的异样,他飞身躲开一支箭矛,一边回头急问道:“父王,您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黑暗中除了箭矛的破空声外,还传来兀立汗低低的喘息声。

    “我没事刚才想要打开石门的时候,左脚被突然落下来的断龙石给砸了一下。”

    断龙石,作为封闭墓门的最大屏障,动辄就要成千上万斤重,这一下要是被砸实了,兀立汗的脚也几乎等于废了,怎么可能像他轻描淡写那样说的没事

    而且从他的声音也可以听得出来,兀立汗这下受伤不轻,否则以他性格的强横,不可能会发出如此压抑而痛楚的声音。

    拓跋小王爷既担心又焦急,但是在箭矛的攻击下,他除了躲避还是无计可施,甚至连回头看一眼兀立汗的空隙都抽不出来。

    若水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皱眉说道: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一定是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禁制,如果不把这个禁制关闭的话,我们只能无休无止的躲避下去”

    就算小七的武功高绝,但他也毕竟是凡人,是人就会累,等到他的体力耗尽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小七一掌劈开一支朝若水射过来的箭矛,表情异常的冷酷镇定。

    “依你说该怎么办”

    若水回想了一下刚才进到石室后发生所有事情,突然灵光一闪。

    “地板”

    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甚至什么东西也没有碰过,只有兀立汗迈脚在地板上踩了一下,然后灯具就全部熄灭了,凌厉的箭矛攻势也随即而来。

    对

    地板,发动机括的禁制一定和地板有关。

    小七和若水心意相通,很快也相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既然开启机括的禁制在地板上,想必关闭机括的关键也是地板。”

    若水点点头。

    “你还记得皇帝陛下进来的时候踩到的是哪块地板吗”

    小七一边带着若水躲避箭矛,一边思索了一下。“记得是一个颜色比较深的地板。”

    “那我们试试踩踏一下浅色的地板看看”

    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不是管用,但现在他们也没有太多研究思索的时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黑暗

    在这一束光线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们能勉强分辨出周围人的轮廓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能看得出来乌漆墨黑的地板上那块是深色的,哪块是浅色的。

    “我记得”小七的一句话就让若水重拾了信心。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墓室地面是用深浅不一的地板砖,拼接成两个太阳花的图案。陛下刚才踏足的地方是一个花瓣的尖端,接下来是大片的深色地板,只有二十余丈的距离外的花心位置,才有两枚浅色的地板砖。”

    对于小七超强的记忆力,若水一丝怀疑都没有,但她却有些疑惑。

    “有两块浅色的地板砖吗”

    小七点点头。“对这两块地板砖的距离相间不过一丈许。”

    难道是要同时踩踏这两块浅色的地板才能关闭箭矛的机括禁制

    若水定了定神。“我们试试”

    两块地板砖相隔一丈的距离,一个人的腿长有限,绝对不可能两只脚同时踩踏在这两块地板上面,这个动作只有两个人才能完成。

    黑暗中,小七的双目散发出凝聚的光芒,他深深看了若水一样,慢慢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就突然抱着若水腾空而起,足尖在几根接续而来的箭矛上轻点了一下,朝着记忆中两块浅色地板掠去。

    他们人还没有落地,机括发动的声音又变得更急剧了许多,竟然有七八支箭矛同时朝他们激射而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是刚才那些箭矛的数倍不止。

    转眼间,矛尖已经激射到了离小七和若水不足两丈的距离

    “冈拉梅朵,小心”

    拓跋小王爷大声惊呼。

    他听得风声有异,已经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有心想扑过去相救,却苦于兀立汗受伤,行动不便,他要是不护在父王身边,下一刻,父王必会毙命于此。

    所以他只能大声提醒,希望那个男人能护得她平安。

    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纵是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做不到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小七和拓跋小王爷都一样。

    他听风辨物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就是在黑暗中也半点不惧,但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就是若水

    所幸,他和若水都是同一种人,情况越是危急,两人的心里就越是冷静。

    耳听得箭矛就就要射到他们面前,小七突然放开了若水,沉声说道:

    “你左我右”

    “以矛攻矛”

    二人几乎同时叫道。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若水和小七之间,几乎已经达到心意相通的境界。

    二人同时伸手,抓住一支箭矛,同时运功于臂,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两人运用手中的箭矛,将射过来的数长利矛尽数拨挡开去。

    因为箭矛的发射机关太过强劲,二人知道不能以力相抗,用的都是借力打力的巧劲,只听得“咚咚”数声闷响,被拨开的箭矛竟然硬生生深入石壁之中,精钢打造的矛身兀自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这座墓室的石壁可都是用坚硬的花岗岩打造的,能破壁刺入如此深度,可推想劲箭的力道。

    饶是运用了巧劲,若水还是觉得双臂被震得发麻,几乎没有了知觉,手中的钢矛“当”的一声,脱手落地。

    耳畔风声掠过,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慌,我送你下去。”

    正是小七。

    他挥出长袖,卷住了若水的纤腰,同时腾身跃起,足尖连续踢飞了几支源源不绝射过来的箭矛。

    “你的左边一尺处,就是浅砖的所在”

    话音未落,他一只手托在若水的腰后,掌力微微一吐,就把她从自己的身边送了出去。

    他的时机拿捏得刚刚好,恰好在箭矛射空的空档。

    若水毫发无损地落在了那块地面之上,与其同时,小七的身形下落,也稳稳地落在另一块浅砖上。

    这种浅色砖是否真的能够关闭箭矢的机括禁制

    两人心中都没有底,这就是一个赌注,用自己和众人的生命在做的赌注。

    赢了活着

    输了死去,或者永远被关在这里

    当二人的双脚同时踩在地砖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子一沉,那块地砖竟然向下陷去。

    紧接着,让人浑身汗毛倒竖的机括声再度响起。

    室内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全神戒备。

    突然间,破空之声消失,四面八方不绝而来的箭矛停止了发射。

    头顶上一盏大灯瞬间点亮。

    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终于重新恢复了光明。

    赌赢了

    小七和若水互视一眼,眼中露出胜利的微笑。

    拓跋小王爷和兀立汗则大大松了口气。

    惊魂甫定之后,众人才来得及打量周围,不禁为眼前看到的情景深深吸了口寒气。

    四面的石壁上,全都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矛,矛尖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嗜杀的寒意,唯一的留白位置就是兀立汗瘫坐的地方。

    很显然,如果不是拓跋小王爷一直挡在他身前为他劈开箭矛,这位南越国的皇帝陛下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只箭猪。

    谁也说不清到底还有多少箭矛没有发射完,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小七和若水及时关闭了机关,恐怕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这才仅仅是进门的第一关,就已经如此凶险,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情况,兀立汗几乎都不敢想下去。

    可不论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石门已经被断龙石封闭,整间石室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他们该如何出去

    经历了刚才九死一生的箭矢攻击,四个人全都不敢乱动,接下来走的每一步,若水他们都会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

    “太子妃,现在该怎么办”

    兀立汗喘了口气,他的脚背高高地肿了起来,坐在地上动弹不得,额头上更是渗出斗大的汗珠,显然伤口痛不可当。

    可他极是硬气,连哼也不哼一声,只是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若水,就像一只受伤的猛虎,仍然不肯放松他的猎物。

    作为多年的君王,他本能的有一种直觉,如果他们能从这个石室出去,唯一的可能性,就在这个东黎姑娘的身上。

    他对拓跋小王爷使了个眼色,暗示他盯紧若水,一步不可放松。

    要是这东黎姑娘发现了什么机关,带着她的夫婿借机逃出,而把自己和儿子关在此处,那可是大大地不妙

    拓跋小王爷看懂了父王眼中的意思,不由苦笑了一下。

    他目光幽幽地看向若水,却并不是怀疑,而是对她充满了信心。他也有一种感觉,若水一定有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里。

    这父子二人的目光全都看着自己,一个怀疑一个期盼,若水不由得好笑又好气。

    他们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

    自己只不过是懂得医术和毒术,对这机关暗器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她面对如此困境,也是束手无策。

    小七这时却施展壁虎游墙功,在四面墙壁上游身而上,在各处试探性的敲击,石壁无一例外地传回来沉闷的声音,显然石壁后面并不是空门。

    他绕壁一周,然后轻飘飘地落在若水身侧,微带沮丧地摇了摇头。

    若水轻轻低叹一声,事己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她低头注视着脚下的地板,不敢踩踏深色的板块,纵身一跃,落在兀立汗的身边。

    兀立汗立刻警觉地抬头,“你要干什么”

    他目光锐利,却露出色厉内荏的紧张。

    之前他对小七和若水只有提防之意,却无害怕之心。因为他自筹以自己的功夫加上小王爷,父子二人联手,足以对付东黎太子和太子妃。

    那位太子殿下的功夫虽强,那太子妃一看就是弱质女流,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若水只是身怀内力,轻功不错,但其他的功夫却不值一提。

    可此时此刻,自己足部受伤,动弹不得,形势登时逆转。

    如果那太子和太子妃突然暴起发难,自己的儿子以一己之力,绝对难以护己周全。

    所以他一看到若水近身,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中满是戒备。

    若水不答,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缓缓从食指抽出金针,尖利的针尖在太阳灯的光线照射下,发散出点点金芒。

    “你要做什么”兀立汗莫名的感觉到心中一寒,再次厉声喝问。

    若水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敛了笑容,淡淡地道:“陛下的脚弓被石门砸断,我想为陛下治伤而己,请陛下不必紧张。”

    兀立汗纵然是脸皮极厚,这时候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自己纵横战场多年,杀人如麻,见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从来不曾害怕过任何人。

    可是刚才不知为何,看到若水手持金针站在自己身边,他竟然感觉到一丝惧意。

    自己这头吃人不眨眼的老虎,居然会害怕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真是天大的笑话

    兀立汗自嘲地笑了笑,放松了一下心情,点了下头道:“如此,就有劳太子妃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睛仍然眨都不眨地盯着若水持着金针的手。

    看到他这副情形,小七忍不住打鼻孔里轻哼一声。

    他的水儿要是想害人,他们谁也跑不掉又何须这么麻烦

    连他都不知道,若水的怀里究竟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要是想让这父子二人失去抵抗能力,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拓跋小王爷对若水却是毫不怀疑,百分百信任。

    他轻轻让开一步,关切地看向若水,道:“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刚才在黑暗中,箭矛如雨一般向众人袭来,小王爷拼尽了全力,也只护得自己和父王的安危,对若水全然无瑕顾及,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阵负疚。

    若水摇摇头,笑道:“我很好,没事。”

    这个逆子

    兀立汗气忿忿地瞪了小王爷一眼。

    有事的是自己,受伤的也是自己,这个逆子居然一句也不问,就知道向人家姑娘讨好示爱。

    真真是岂有此理

    “冈拉梅朵,我父王的伤,就辛苦你了。”拓跋小王爷的下一句话,又奇迹般地抚平了兀立汗心中的不满。

    哼,算这儿子还有点孝心

    若水蹲低了身子,俯身在兀立汗的脚前看了看,又探手在他的脚背上一摸,虽然手法极轻,兀立汗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他的脚背已经高高肿起,像个驼峰,加上脚骨断折,疼痛可想而知。

    “小王爷,给我刀子。”若水马上判断出了兀立汗的伤势,对拓跋小王爷伸出手来。

    她知道拓跋小王爷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他曾用这把匕首帮她削过一把桃木梳。

    拓跋小王爷连问也没问,就从腰间取下匕首,递到了若水手里。

    兀立汗的脚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喝道:“太子妃,你”

    若水不等他说完,手中刀光一闪,已经落了下去,快如闪电。

    兀立汗只觉得脚背一凉,低头瞧去,只见若水割破了他的牛皮靴,露出肿得高高的脚背。

    若水把手中的匕首还给小王爷,然后在兀立汗的脚裸处扎了几针,兀立汗只觉得一股热力随着金针的扎入,透进肌肤,脚部的疼痛大为减轻。

    他又惊又奇地看向若水。

    虽然亲眼目睹她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活了他的爱子,可亲身感受总是不同。

    “太子妃,好手段。”他沉声赞了一句。

    若水没理会他的称赞,聚精会神地摸索着他的断骨,闭起双眼默默地凝思。

    小七和拓跋小王爷都静静凝望着她,不敢打断她的思路。

    “啊,我想到出石室的法子了”

    若水突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当真”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唰唰地看向她,每个人脸上都又惊又喜。

    就连兀立汗也忘了脚背上的伤,上身向前一倾,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若水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迟,若水猛然用力一脚,重重踹在兀立法的断足上,只听得“咯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兀立汗的一声痛叫。

    “父王你怎么了”拓跋小王爷惊呼一声,直扑过去。

    若水撕下了一片裙摆,抛给拓跋小王爷,若无其事地道:“陛下的脚骨我已经帮他归位了,小王爷,请你帮他用力固定好。”

    小王爷没想到若水会突然发难,踩在父王的伤足上,正自惊怒交迸,听了若水这话,不由呆了一呆,半信半疑地看向兀立汗。

    兀立汗的脸上捧着右脚,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神情,小王爷登时放下心来,按照若水的嘱咐,把兀立汗的右足断骨处牢牢缠住。

    包扎完后,拓跋小王爷才仰起脸来,若有所思地看向若水,“冈拉梅朵,你刚才说,你找到出石室的法子了”

    若水正在观察着石壁,听了小王爷的话,不由一笑。

    “骗你们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引开陛下的注意力,好为他纠正断骨的位置。”

    原来如此

    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的脸上却露出失望之色,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默默无语。

    二人都想,难道自己这一生,就要被困死在此吗

    尤其是兀立汗,他满腔的报负,还未尽展,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脚上的伤处不再剧烈的疼痛,可是呼吸却越来越是急促,双手握成了拳,越想越是不甘心

    他才不过五十岁,正是熊狮之年,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他们祖先不服输的热血,他渴望建功立业,渴望一统天下,渴望做这天下的共主

    难道,他的这些雄伟目标,全都因为一个古埙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化为泡影了吗

    该死,自己为什么要以身犯险,让自己置诸死地

    一时之间,石室之中,只听到兀立汗急促剧烈的呼吸声,像一头凶狠的野兽,发出不甘的吼声。

    “皇帝陛下,如果我是您,我会让心情平静下来,据我观察,这石壁密不通风,这里面的空气,呼吸一口就少一口,很有可能,咱们四人被困在这里的结局,不是被活活的饿死,而是被硬生生的憋死。”

    若水看了兀立汗一眼,好心地提醒道。

    什么

    兀立汗立刻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若水。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陛下,咱们被困在这里,大约已经过了四个时辰,照这个空间的面积来算,如果咱们维持正常的平稳呼吸的话,里面的空气可以让咱们维持八个时辰不会窒息。但是刚才事出突然,陛下您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引发了箭矢的攻击,咱们都忘记了控制呼吸,据我估计,现在这里面的空气只够咱们再坚持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兀立汗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他和小王爷都听懂了若水的意思,心下变得一片冰凉。

    也就是说,如果两个时辰之内,他们找不到出石室的方法,他们就会永远地被留在这里,化为一堆枯骨。

    甚至千百年后,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因为唯一能打开这所石门的古埙,也被他们带到石室里来了。

    就算是有人能像若水一样吹奏古埙,看懂乐谱,也救他们不得。

    绝望,像潮水一样把兀立汗淹没。

    刹那间,他只觉得万念俱灰,原本矍铄的脸容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几岁,凛凛生威的眸子也变得黯淡无光。

    他紧紧拉住儿子的手,心中一片懊悔。

    自己年过半百,就算是今天葬身在这里,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他功成名就,当了几十年的皇帝,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享尽了常人享不到的福气,得到了最喜欢的女人,有了最心爱的儿子。

    可是,他的爱子风华正茂,他还什么都没有得到过,甚至他连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这样让爱子随自己死在这里,他不甘心呐

    兀立汗的目光阴恻恻地看向若水。

    小七和若水正拉着手,不知道在低语什么,压根没注意到他阴霾的眼神。

    他的目光扫过若水那泛着红晕的面颊,这个姑娘就和年轻的丹朱一样,都像是草原上的一朵太阳花,耀眼夺目,漂亮可爱,难道儿子会为她深深的着迷。

    自己若是年轻三十年,说不定也会拜倒在这姑娘的石榴裙下。

    两个时辰

    自己和爱子,还有他心爱的姑娘,都只能再活两个时辰。

    兀立汗默默地收回目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若有所思地看向小王爷。

    拓跋小王爷的视线却一直追随着若水。

    他已经想开了,既然只有两个时辰的生命,他就不想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他要在死之前,一直看着她

    他要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记在眼里心间,直到他去见长生天,他也要一直一直记着她。

    他不再去理会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向自己射过来凶恶的目光。

    反正大家都要死了,就让他肆无忌惮地把她看个够。

    若水被拓跋小王爷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对他掀眉瞪眼,他却毫无顾忌。

    她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会这父子二人。

    虽然她判定,这石室中的空气仅够四人维持两个时辰,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死去。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服输,不到最后关心,绝不放弃希望

    这是她做人的准则和根本

    她相信小七也是。

    “小七,你刚才敲击这四面石壁的时候,当真没发现一点异样”若水不死心地道。

    以她的推测,这位穿越前辈绝不会把后来者困死在这里。

    能看得懂他留下的五线谱的,定然也会是一个穿越者。

    这位穿越的前辈花费无数心力打造出这样一座古墓,又安排了这样的巧妙的机关,他就是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知后来人,而不是想将后来人灭口绝迹。

    而且若水相信,在这个墓室之中,穿越的前辈定会留下他的传承。

    否则他就不会设立这种种要人命的障碍和难关。

    如果这个后来者,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就不配得到他的传承。

    刚才的箭矢,只是第一关,考较的是来人的胆色和功夫,还有危急之中的冷静机智。

    如果有一样过不了关,那他们就会全都死在箭矢之下。

    自己和小七刚才有惊无险地闯过第一关,那这第二关,考较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秘密一定就在这间石室里。

    而且用过一次的机关,那前辈肯定不屑于再用第二次。

    这就说明,在这地板上再随意走动,是不会触发机关的。

    她拉着小七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室内走动,同时不时地在石壁上叩击。

    果然如她所料,不管她足上踏的是浅色还是深色地砖,再无异样发生。

    “没用的,我都敲过了,甚至我还用了内力试探,这石壁不知道有多厚。水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你冷么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小七拉着若水的手,阻住了她继续敲击下去,柔声道。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慌乱。

    他也不想死,可是,能和心爱的姑娘一起死,对他而言,他已经心满意足。

    虽然他也有许多割舍不下的情愫,他还有未曾完成的心愿,可那一切和若水相较,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只想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起,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在这最后的时刻,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就足够了。

    至于兀立汗和拓跋小王爷,他已经当二人完全透明。

    若水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某一处,她的思维还陷在揣测那位前辈的心理之中。

    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被自己忽略了的呢

    她现在需要好好的静下来心想一想。

    小七轻轻一拉,她就顺势坐了下去,靠在他的怀里。

    每每在他的身边,她都会觉得无比的安心和宁静。

    她合上了眼睛,静静地思索着。

    小七缓缓地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充满柔情的目光凝望着她的脸,虽然明知道那个讨厌的拓跋小王爷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他也不愿意搭理。

    最后的这两个时辰,就让他们这样相偎相拥地度过罢。

    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甜蜜的幸福。

    “哎哟好痛痛死我了”

    突然之间,兀立汗大声地呻吟了起来,他的浓眉皱成了一个川字,额上冒出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握着拓跋小王爷的手都暴起了青筋。

    “父王,你怎么了”

    拓跋小王爷一惊,从若水身上收回视线,急急地看向兀立汗。

    “我我内力岔了,我、我”兀立汗的嘴唇哆嗦着,话声断断续续,突然间两眼翻白,两腿一伸,竟然昏了过去。

    “父王”拓跋小王爷大叫一声。

    若水和小七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二人一齐跃起,落到兀立汗的身边。

    “他怎么了”

    若水立刻伸手搭向兀立汗左手的脉搏,小七则摸向兀立汗右手的手腕。

    嗯

    若水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兀立汗的脉搏强劲有力,跳动得极有规律,没有半点内力走火的迹象。

    可他怎么会突然之间痛晕过去呢

    不好

    若水心中刚刚一凛,一种危机闪过心头,就听到“砰”地一声,小七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同时,兀立汗哈哈一笑,睁开了眼来。

    “太子殿下,你上当了”

    若水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右腕一痛,紧跟着肋下一麻,也被兀立汗点中了穴道,整个人动弹不行。

    “皇帝陛下,您这是何意”

    若水虽然身不能动,虽慌却不乱,她冷冷地注视着兀立汗,琢磨着他的用意。

    她这才明白,原来兀立汗是假装昏迷,故意诱得她和小七过来,然后趁二人不备,突然出手制住了二人。

    可是,几个人都命在倾刻,他突然发难,为了什么

    小七被兀立汗点了重穴,不但身不能动,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睁着愤怒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天花板,听着若水又遭了道儿,只气得目眦欲裂,胸膛剧烈地起伏。

    “父王,你为什么要点了他们的穴道”

    拓跋小王爷质问道,他上前一步,扶住了若水即将倒地的身体。

    “冈拉梅朵,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会伤害你。”

    他一边对若水柔声道,一边转头看向兀立汗。

    “父王,你点了她什么穴道,告诉我”

    “嘿嘿”兀立汗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道:“好孩子,我这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是啊”兀立汗指着若水,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她么那就要了她吧,孩子,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既然这丫头说,咱们只能再活两个时辰,那还来得及,这两个时辰之中,你就做她的男人父王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听了兀立汗的话,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小七气得差点炸了胸膛。

    他简直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会对这老奸巨滑的人放松了警戒之心,他明明是一只恶狼,自己却因为他的受伤,把他当成了一只羊

    现在,自己这是要害死若水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要迸出血来。

    拓跋小王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若水,呆了好半天,像是才弄懂了父王的意思。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摇了摇头,道:“不,父王,我不能”

    “你究竟是不是我兀立汗的儿子你的身体里究竟有没有流着我们南越皇族的血你不是不能,你是不敢你就是个懦夫,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要你不配做我兀立汗的儿子你不配做我草原上最勇敢的男人你无能你软弱你、你他娘的软绵绵的就像个姑娘”

    兀立汗瞪圆了眼睛,毫不留情地大声喝骂道。

    真是知子莫若父。

    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

    若水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也很是了解拓跋小王爷。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勇武

    他一直自誉为草原上不,是这天底下最勇武有力的男人

    兀立汗的这番话,无一不像刀子一样,重重地戳中了他的心尖。

    拓跋小王爷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瞪着若水,脸涨得通红,突然大声道:“不我不是”

    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被兀立汗的那番话刺激得全身激动,被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就像火山一样,猛烈地爆发出来。

    他紧紧地把若水拥在怀里,闭上眼睛,狂乱地去亲她的脸颊,嘴里嘟囔着:“冈拉梅朵,你是我的,我的”

    兀立汗满意地一笑,也闭上了眼睛,微笑道:“好孩子,她现在还不是你的,你要像一个真正的勇士那样,把她变成你的现在,你就好好享受吧,父王我累了,需要睡一会儿了。”

    听了兀立汗的话,拓跋小王爷更激动了,全身都在发着抖,他颤抖着手,去解若水的衣襟,却在她冷洌如冰的眸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

    “小王爷,如果你不想让我到死都恨你的话,你就放开我。”

    若水的声音像她的目光一样的冰冷,可是这样的冰冷,依然无法让拓跋小王爷那颗几乎要沸腾的心冷却下来,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的灼热。

    “恨我等你成为了我的女人,你的心里就会只有我,你会只爱我”

    小王爷笃定地答道。

    他们草原上的男人都是最勇敢最强壮的,当他成为她的男人之后,他还会得不到她的心么

    有多少个草原姑娘,在变成了男人的女人之后,对自己的男人爱得死心塌地的,小王爷见过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他相信,他看中的女人,也一定会爱上自己。

    就算只有两个时辰,只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心里能够有自己的位置,他也满足了。

    那么,还有什么法子,比得到她更好呢

    父王,真是再了解自己不过了。

    “冈拉梅朵,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他抱着她的身体,把她缓缓放倒在地,让她的身子平躺着,然后跪在她的身边,带着一种虔诚的心境,去解她的衣襟。

    “你、住手”若水再次喝道,试图阻止他的举动,却在发现他赤红色的眼眸后,又闭上了嘴。

    小王爷他分明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汹涌的情潮之中,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

    他现在一心一意想要做的,就是得到她的身体。

    若水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一边痛恨一时心软,一边又恨兀立汗狡诈。

    难道自己今天真的逃不掉厄运了么

    她的双眼也像小七一样,睁得大大的,看向上方。

    如果冥冥中自有天意,她相信,老天绝不会这样捉弄她

    它给了她一段传奇的穿越人生,它绝不会任由她这样被人欺凌,让她就这样不清不白地死去

    一定有法子一定有

    若水拼命地转动着心思,想要解开眼前的困局。

    突然之间,她的双眼一亮,大声叫了出来。

    “我发现了我终于发现这石室的秘密了”

    她的叫声在石室内回响,却几乎没有引起半点波动。

    小七是想动动不了。

    小王爷已经陷入了一种情潮,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叫声。

    兀立汗则张了张眼睛,又闭上了。

    这个狡猾的丫头,又想故计重施,诱他上当么可惜,她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了。

    “兀立汗你睁大眼睛看看,这秘密,就在天顶上”

    若水见情势危急之极,疾言厉色地大声道,直接叫了兀立汗的名字。

    兀立汗身子一震,再次睁开眼来,向着天顶瞧去。

    “咦,这是什么”

    他们刚才检察石室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天花板,因为室顶的正中镶嵌了那样明亮耀眼的一盏灯,所以四人都不曾看得太仔细。

    这时仔细一观察,兀立汗立刻发现,室顶的石板果然有所不同。

    难道这丫头不是信口胡说

    她当真发现了这石板中的秘密

    兀立汗心中瞬间流过一丝喜悦,那是对于生命即将延续下去的喜悦。

    “皇帝陛下,您要是再不阻止小王爷,我就把这个秘密永远地保存下去,你一个字也别想知道两个时辰之后,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罢”

    若水斜眼一瞥,见兀立汗迟迟不说话,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

    他是想等到拓跋小王爷得到自己之后,再想法子逼自己说出秘密。

    想得美

    “孩儿,住手”

    果然,听若水一说,兀立汗眯起眼睛做了若水一眼,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知道若水决不是虚言恫吓。

    和自己的生命比较起来,儿子的爱情自然可以放在一旁。

    拓跋小王爷却像压根没有听到他的阻止声,他只知道,自己要死了,冈拉梅朵也要死了,在死之前,他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兀立汗见喝止无效,他又气又恨地看着陷在疯狂中的小王爷,却苦于右足受伤,动弹不得,急智之下,脱下左足的靴子,对着小王爷砸了过去,正中小王爷的额头。

    拓跋小王爷被厚厚的牛皮靴子砸中了脑袋,只觉得一痛,就像从一个迷梦中醒了过来,捂着额头,皱眉看向兀立汗,不解地道:“父王,你打我”

    “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逆子你居然敢去强迫东黎的太子妃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你究竟是不是我兀立汗的儿子你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兀立汗气急败坏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