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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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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敢再来”

    墨白杀上了瘾,钢丝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防不胜防,几乎是眨下眼的功夫,就将围住小七的铁甲兵杀伤了一大半。

    血流成河。

    在场的众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全都震呆了。

    若水和墨白相处了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势若疯魔的杀人模样,好像他杀的这些通通不是人,而是一群待宰的猪马牛羊。

    看到铁甲军在墨白的面前,就像个纸片人一样不堪一击,一个个尸横就地,她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忍,可是马上她的心肠又刚硬起来,紧紧地握成了拳。

    对敌人仁慈,就等于是对自己人残忍

    他们一个个都是想要小七性命的人,如果墨白出手不够狠辣,这三千人一个个杀过去,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

    她明白墨白的用意,他是想立下威慑,速战速决。

    果然,在墨白的一声厉喝之下,铁甲军们全都脸现恐惧之色,齐齐地向后退去。

    几乎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子,同伴们那死状惨酷的尸体堆积如山,自己要是再冲上前,那就是活生生的送死啊

    与其死得断手断手断脑袋,还不如让知府大人的刀斧手砍掉脑袋来得痛快。

    “这、这、这”

    就连侯知府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他身边的吴公鸡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吓尿了裤子,两条裤管湿漉漉的,直往下滴答水,可他犹自未觉,两眼呆滞地看向墨白。

    侯知府定定地看着墨白,只见浑身浴血的他目光倏然一冷,越过铁甲军直向自己射来,宛如一道冷电般瞬间劈中了他。

    墨白直勾勾的目光落在侯知府的脖子上,黑眸如墨,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笑。

    这一笑,风华绝代,勾魂摄魄,一抹鲜红的血染在他洁白如玉的脸颊,像是地狱里开出来的一朵曼陀罗花,妖冶而怪异,美艳无匹,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侯知府只觉得后背猛然窜起一道彻骨的寒意,情不自禁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好像墨白的目光带着杀伤力一样。

    墨白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对着场子里的小七叫道:“七兄,外患己除,出来罢”

    他刚才这一番如同恶魔般的绞杀,已经将困住小七外围的铁甲兵尽数屠戮,地上躺了一地的无头尸体,脑袋瓜子像西瓜一样,滚得到处都是。

    墨白随意一脚,将一个滚到自己脚边的脑袋踢飞了出去。

    那吴公鸡整个人都吓愣了,突然看到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咚”地一声正砸在他的头顶,然后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抱在怀里,只觉得圆滚滚的,低头一瞧,登时吓得叫了一声“我的娘呀”然后白眼一翻,摔倒在地,晕了过去,他怀里抱着的东西也滚下了地。

    侯知府低头一瞧,额头上冷汗直冒,刚才砸中吴公鸡脑袋的,竟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他眼瞅着自己精心训练了多年的铁甲兵,被墨白像砍刀切菜一样的剁了满地的脑袋,他又是心痛又是恐惧,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小七将腰带运足了内力,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一股劲风荡了出去,将身边所有的铁甲兵都逼得后退数步,然后“哇”地一声,口中狂喷鲜血。

    他们受了小七的暗劲一击,胸口就像是被大铁锤重重一锤,鲜血喷出,身上再无半点力气,慢慢软倒在地。

    小七挑起了眉毛,对着墨白点了点头,道:“墨兄,有劳。”

    墨白笑嘻嘻地道:“好说,好说。”

    两个人像是心有默契一样,不再多说一句,同时把视线看向了对面的铁甲兵。

    铁甲兵大约还剩下了二千余人,却个个都被吓破了胆,他们拿出精铁盾牌,将侯知府等人牢牢护住,围成了一个铁桶般。

    可他们每个人拿着盾牌的手都在发着抖,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对面那两个像杀人恶魔一样的人出手,自己手里的这精铁铸就的盾牌就会被纸糊的一样,瞬间被击碎。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侯知府的双腿开始打起哆嗦来,他知道所有的铁甲兵都在等着他的吩咐,是打还是不打

    他上下牙齿相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现场一片死寂,几乎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就连铁甲军跨下的战马都被震住了,连一声嘶鸣也没有发出。

    侯公子听到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他忍着双眼的疼痛,兴奋地叫道:“爹,是不是已经将那伙恶贼剁成肉酱了爹,你快派人把那两个恶贼的尸体拖出来,儿子要亲手砍几刀出出气”

    铁甲军们都沉默地看着侯公子。

    变成了瞎子还真是挺好,睁着眼睛就能做春秋大梦。

    他还巴望着把人家剁成肉酱,殊不知,马上就要被剁成肉酱的会是他自己。

    甚至他们这些所有人,都恐怕逃不了性命。

    三千人对抗两个人,居然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的余地。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亲眼得见,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留在周围观看的百姓们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掉了一地的下巴。

    这可是铁甲军啊,三千铁甲军

    所向披靡、勇武无敌的铁甲军,能够将一万人的军队打得大败亏输的铁甲军,居然就这样被两名年方弱冠的少年给收割了

    “咯咯,咯咯。”侯知府的目光和墨白冷如闪电的视线一触,牙齿忍不住再次打起颤来。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铁甲军已经一败涂地。

    只要对方乐意,他们完全可以将铁甲军尽数消灭,一个不留。

    那自己多余倾注的心血就将点滴无存

    对方现在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自己的铁甲军现在已经斗志全无,如果对方继续上前收割,那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今天也要保不住了。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如何才能保住性命”

    侯知府拼命控制住两条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腿,勉强保持昂然站立的姿势,现在铁甲军都在等待他的号令,他要是被吓趴下了,岂不是让所有人看了笑话。

    他脑筋急转,想要尽快想出一个脱身之计,可是脑子里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般,只剩下了害怕发抖。

    “爹,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说话那两个小畜生是不是已经被爹的铁甲军踩成肉泥了”侯公子等了好半天,迟迟听不到侯知府的回答,忍不住心急地追问。

    侯知府心念一动,抬眼看向墨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方并没有穷追猛打,而是好整以瑕地站在那儿,似乎并不想将自己这些人斩尽杀绝,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突然反手一掌,重重地抽了侯公子一记大嘴巴子,登时打得侯公子在原地滴溜溜地转了好几个圈,晕头转向,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

    “畜生你才是小畜生竟敢满嘴污言秽语,污蔑两位大侠看来都是本府平日对你少了管教,才让你这般无法无天,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丑事来还不赶紧向两位大侠磕头赔礼,求两位大侠原谅”

    他对着侯公子厉声喝道。

    侯知府的突然变脸,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刚刚苏醒不久的吴公鸡都迷糊了,他眨巴了几下小绿豆眼,心道这都是啥怪事啊,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侯公子更是被打懵了,他瞎了双眼,根本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这一记嘴巴子是谁打的,本来他还以为又是那穿白衣的小子,正在骇然,忽然听得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对着自己臭骂一通。

    他就更糊涂了。

    父亲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怎么不去骂那两个打瞎了自己的畜生,反倒骂起自己来了

    他还让自己去向那两人磕头赔罪

    是父亲糊涂了,还是自己糊涂了

    “爹爹你你是不是骂错人了你骂的是你儿子我啊”

    侯公子又是委屈又是气愤,捂着脸仰起头对着侯知府的方向说。

    “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老子骂的就是你”

    侯知府对着侯公子的屁股就是一脚,将刚刚爬起来的侯公子又踢趴下了。

    “两位大侠,两位姑娘,本府的这个小畜生有眼无珠,竟然认错了人,错把两位大侠的好友认成了他府里的逃妾,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大侠见谅,见谅”

    侯知府疾言厉色地教训完儿子,马上换了一副惭愧痛心的表情,对着小七等四人拱了拱手。

    他身为曲池知府,穿的是五品官员的服制,居然向四个平民百姓拱手,这已经等于是天大的殊荣,给了四人极大的面子。

    他这番前倨后恭的举动,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铁甲军们全都迷惑地看着侯知府,见他对那四人神色甚和,手中的盾牌和长刀不知道是否该当收起,还是该继续保持着剑拔弩张的阵形。

    小七戴着面具,喜怒不形于色,神色间更是冷冷的,对侯知府的这番示好举动没有半点反应。

    墨白的目光掠过铁甲军闪闪发亮的武器,打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也不作声。

    “所有人把兵刃通通给我收起来哪个再敢对着两位大侠出手,本府定斩不饶”侯知府眉头一皱,转头对铁甲军大声喝斥道。

    “遵令,大人”

    铁甲兵们立刻还刀入鞘,并将盾牌背在了背上,然后排得整整齐齐,站在侯知府的身后。

    “两位大侠,两位姑娘,犬子的确是受了奸人挑唆,所以才会认错了人,他有眼无珠,两位大侠已经教训过他了,现在他的一双眼珠子也废了,他也知道错了,至于那暗中挑唆的奸人,本府就将此人交给四位,任由四位处置如何”

    侯知府的态度越来越是和善,先前那种狰狞的狠意尽皆收起,脸上堆满了诚恳之色,说话之时更是彬彬有礼。

    唐绛儿不由睁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满怀不解地看着侯知府,感觉眼前这名书生一样的知府大人和刚才那个面目狰狞、下令将他们乱刀分尸的,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若水心中冷笑,果然是恶人需要恶人磨。

    这侯知府在这曲池城里作威作福作老大,欺君欺民欺百姓,今天遇到了比他更凶、更恶的墨白,果然就变成了软柿子了。

    不过这侯知府不愧是老奸巨猾,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旁人的身上,一句“暗中挑唆”,就把他带兵前来想要将四人围戳的事实遮掩得干干净净。

    脑筋转得快,人也灵活,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倒的确是个人才,和那姚皇后有得一拼。

    “什么暗中挑唆的奸人”墨白挑了挑眉头,很显然,他也看出来这侯知府在避重就轻,随手抓了个替死鬼,他倒想瞧瞧是什么人。

    “就是这个姓吴的小人”侯知府回过头来,一把抓起闭着眼睛在地上装死的吴公鸡,扔到了墨白的面前。

    他看上去是个文官,臂力倒是大,吴公鸡又矮又胖,他居然一把提起,毫不费力。

    小七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这个侯知府不简单哪

    没想到这小小的曲池城里卧虎藏龙,还有这侯知府一号人物。

    单看他训练出来的铁甲兵,就知道他是个人才,只是这人肚子里有货,却没用在正道上。

    “饶命,饶命,求大侠饶命啊小人是猪油蒙了心,认错了人,这位姑娘真的不是侯公子的逃妾,请两位大侠饶命,饶命”吴公鸡这下子也不敢再装死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小七和墨白磕头如捣蒜。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自己才是那个没长眼珠子的人啊。

    早知道这几人如此厉害,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侯公子的惨状还有铁甲兵滚落了满地的脑袋,吓得他几乎魂飞天外,本来想趁机装死,躲过这场灾劫,可没想到却被侯知府一眼看穿,还把他当成替死鬼,交由对方处置。

    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小七和墨白全都不屑一顾。

    他的确是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他一句话,才造成了现在这种血流成河的局面。

    要是说恨,应该是铁甲军队和侯知府对这吴公鸡更加恨之入骨吧。

    这侯知府倒打得如意算盘,想借着自己的手,替他除掉眼中钉,这招“借刀杀人”之计他倒使得顺手。

    但这侯知府也不睁大了眼睛瞧一瞧,他们有这么蠢,会上他这个当么

    “侯大人,这是你家的狗,是烹是煮,是煎是炸,还是你说得算”

    墨白飞起一脚,将那吴公鸡圆圆胖胖的身子踢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在了侯知府的脚下,趴在地上,当真像是一只被抽走了骨头的癞皮胖狗。

    侯知府脸色一僵,随后又变得柔和起来,拱手笑道:“本府乐意为几位效劳。这姓吴的暗藏祸心,挑拔是非,差点害了两位大侠的性命,罪该万死,本府这就将他剥皮抽筋,以消几位的心头之气。来人,将这吴公鸡带下去,剥皮抽筋剔了骨”

    他声音陡然变得森冷,一字一字,冷嗖嗖的。

    吴公鸡伏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样,听了侯知府的话,刚刚发出一声呜咽,就被刀斧手捂住了嘴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几位贵客,是第一次来到曲池城吧这两位大侠的功夫当真是了得,本府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武功高手,最喜欢结交的就是侠义人士,如果几位不嫌弃敝府简陋,就请到舍下稍做休息,让本府设宴款待各位,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侯知府对小七等人发出了邀请,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是亲切热情,好像刚才那个下令将几人剁成肉酱的人不是他,更好像自己的儿子没有在对方的手里失去了一双眼睛。

    “爹,爹你、你这是怎么了就是他们打瞎了我的眼睛,你还请他们去咱家吃饭你快下令,将这些恶贼全都处死,处死”

    侯公子目不见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老爹倚为靠山的铁甲军已经被两个人给打得溃不成军。

    听到侯知府居然邀请打瞎了自己眼睛的人去自己府上作客,还一副低三下四赔小心的语气,他就气愤难当,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逆子,你给我闭嘴你的眼睛瞎得好,瞎得活该让你有眼无珠,居然错认大侠的好友为自己府上的逃妾大侠替我教训了你,我对大侠正是感激不尽”

    侯知府的脸色又是一变,对着侯公子厉声喝斥道。

    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心中叹服,这侯知府变脸变得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侯公子扁了扁嘴巴,刚想要哭,突然又听得父亲一声断喝:“臭小子,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登时吓得他哭都不敢哭。

    “来人,快将公子送回府去,关在柴房之中,没有本府的命令,谁也不准送吃喝给他”

    侯知府又厉声下令道。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这才敢上前,将跌坐在地上的侯公子扶了起来,慢慢地搀着他往外走去。

    侯知府一直目不转睛地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提心吊胆,他刚才的这一番表演,为的就是想平息小七等人的怒气,好放过自己和儿子的两条性命。

    只要小七等人相信了自己的话,放自己儿子离开,那儿子和自己的这条命差不多就保住了。

    眼瞅着儿子的背影正要离开人群,侯知府正准备松口气,突然听到一个语气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侯知府,你就这么让你儿子走了,这算盘打得也太精明点了吧”

    侯知府身子一僵,刚放到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缓缓转头,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容,见刚才说话之人是那白衣俊美少年,便拱手道:“这位大侠,恕罪恕罪,本府方才急于教训逆子,居然忘了一件重要的大事。来人”他拍了拍手掌。

    马上有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凑上前,道:“老爷”

    “速速回府,提取二十五万两银子的银票过来,送于几位大侠,不得有误,快去”

    那管家答应了一声,一翻身上了马背,疾驰而去。

    这次墨白没再阻拦,而是勾起唇角,满意地一笑。

    这侯知府倒也知趣,竟然在二十万两银子上又再添加了五万两,这一手可以说是漂亮之极,让他的心头变得舒畅了许多。

    如若不然,那他刚才这场架岂不是白打了

    “大侠,不知道大侠还有何吩咐”侯知府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我没什么吩咐了。”

    一听说有银子拿,墨白已经心满意足,至于这侯知府和他的瞎眼儿子,死不死的,他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七兄,不知道你可还有什么要求”

    墨白转头看向小七,他可记得很是清楚,那伙如狼似虎的铁甲兵不敢招惹自己,却将小七围了个水泄不通,情况极是凶险。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手相助,那这位太子殿下能否安然无恙,也未可知。

    想来他胸中定是大有怒气,想要好好地发泄一番吧。

    哪知小七却摇了摇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微微眯眼,目光在那侯知府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虽然不说话,却让侯知府的心里比面对墨白的时候更加忐忑。

    侯知府一来就察觉出小七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面对小七的时候,他总感觉到对方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是蝼蚁一样的渺小。

    他的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这个黑衣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会这样咄咄逼人,凛然不可触犯

    “侯知府。”小七凝目注视了侯知府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说道,语气森严威厉。

    “下官在。”侯知府下意识地答道。

    说完之后,他又猛然一惊,自己怎地随口说出来“下官”这两个字谦称,通常只有在面对比他职位更高的官员时,他才会这样自称。

    可是小七的语气是那样高高在上,他通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王者之气,让他在对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侯知府心中惊疑不定,困惑地看着小七,努力忍住想要双膝下跪的冲动。

    他堂堂五品知府,如果当众向一个平民百姓下跪,那他以后在这曲池城里将颜面扫地,威严不再,说出来的话也就不怎么好使了。

    可是对方的目光一扫过来,他就觉得浑身颤栗。

    如果对方要求自己下跪求饶,那自己该不该曲下这双膝盖

    不,绝对不能

    他马上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宁死也不可下跪求饶。

    自己手上还有近二千名铁甲军,可对方只有两人,只要他们是人,就总是有力穷力竭之时,如果自己用人海战术,拿铁甲军的命去填,真要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胜负也未可知。

    只是他心疼,自己一手训练了多年的铁甲军,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就算能杀了二人,可铁甲军也定然会伤亡大半,元气大伤,此后是否能够重整旗鼓,还是个未知之数。

    如果对方肯高抬贵手放过自己,那自是上上大佳,可如果对方不依不饶,在自己低三下四,赔笑脸、送银子的情况下,还要对自己穷追猛打,那么说不得,他也只好拼上一拼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目光中透出坚毅忍狠之色。

    侯知府虽然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可是他眼神的变化还有身上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都尽数落在了小七的眼底。

    还不错

    此人比他想像中的有点骨气,没有下跪求饶。

    否则他要不要饶了此人的性命,还真的难说。

    “侯知府,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小七沉声道,深邃的黑眸定定地落在侯知府脸上。

    侯知府再次身子一颤,两条腿又开始打起摆子来。

    虽然刚才小七出手不如墨白狠辣,可他的武器却是一条软软的腰带,他竟然能用这条软腰带当成的枪、棒、锤、鞭,这功力之深,恐怕不会在那白衣少年之下。

    侯知府明白,自己只要落在对方的手里,就会像个蚂蚁一样,对方随手一捻,就能让自己灰飞烟灭。

    对方声音平平淡淡,脸上又是喜怒不形于色,压根听不出善意恶意。

    去,还是不去

    他犹豫不决。

    要是走过去,就等于拿自己的命去赌。

    侯知府为人一向谨慎,从来不肯涉身入险地,此时让他冒险走到小七身边,他便大为踌躇起来。

    可是他刚刚向对方示好交善,如果对方叫自己过去,可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有鬼吗

    “侯大人,你的腿好像在发抖,怎么是害怕了吗侯大人是不是担心我这位七兄,会对你不利啊”

    墨白勾起了唇角,略带嘲弄地睨向侯知府。

    侯知府的双腿的确在微微发抖,可是被墨白看破,他的脸微微一红,马上挺直了身躯,两条腿站得直直的,脸上挤出一个强笑,道:“本府对两位大侠一直仰慕得很,能够有亲近大侠的机会,正是求之不得,怎么会害怕呢这位大侠说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迈步向小七走去。

    他的步子很沉稳,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好像他要去见的是一位知交好友,而不是一名凶神恶煞。

    挡在他身前的铁甲兵纷纷向两旁分开,给他让出来一条通道。

    小七看在眼里,微微点头。

    这侯知府能做到这样,也属不易。

    墨白好奇地看了小七几眼,他就想不明白,小七要给这侯知府看什么东西,有什么话不可以光明正大的讲么非要对方走过来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看向若水,只见若水双眸闪亮,脸上有着颖悟之色,嘴角含笑,显然她对小七要做什么了若指掌。

    真是夫唱妇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墨白心里嘀咕了一句。

    “大侠见召,不知有何见教”侯知府一脸坦然地走到小七身边,对着小七拱手为礼。

    至于他心中是否坦然,旁人就不得而知。

    但是光看表面,还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风仪,可是小七就好像压根没瞧见一样,依然傲然挺立,腰不弯,背挺直,连下巴都不曾微微低下一低。

    侯知府心中着恼,以他这样的身份,一个平民随随便便地一句话,就把他招之即来,对他而言,可算是难得之极了,更何况他还先对着小七拱手为礼,这要是周围的人看见,定会送他一个礼贤下士的美名。

    按照礼仪,他乃是五品知府,对方乃是平民百姓,见了他的面,就算是不跪下磕头,也应该卑躬屈膝,绝不会直挺挺地昂首站立。

    可是眼前这人自恃功夫了得,居然这样傲慢无礼,侯知府就算是涵养再养,城府再深,脸上也已经忍不住变了色。

    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胸口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了下去,脸上的笑虽然颇不自然,但仍能勉强看出来是个笑容。

    “大侠,请问有何物要呈给本府过目”他的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地打上了官腔,露出一丝官威。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身份,站在他面前的,是堂堂的五品知府,而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

    小七却恍如未闻,他的身形站得像标枪一样笔直,挺拔修长,虽然一身黑衣,却如玉树临风前,茕茕而独立。

    侯知府在他面前整整矮了一个头去,只能仰着脸去看他的脸色,心头更是恼火。

    这辈子除了皇帝和他的上司,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去仰望过一个人,看对方的脸色。

    这人算是什么东西

    小七终于略略低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五品知府,而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那眼神看得侯知府又是一阵恚怒,险些便要爆发了出来。

    小七倏地伸手入怀,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掌心之中,在侯知府眼前一晃,然后又迅速收进了怀里。

    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饶是墨白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七,也没看清楚他给那侯知府看的是什么东西。

    只见侯知府脸色大变,强装的笑容半点全无,只剩下一片惊骇之色。

    “这、这、这是、是、是”他张大了嘴巴,舌头直打结,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小七再次垂下眼帘,对着他森严一望,侯知府马上闭紧了嘴巴,骇然看着小七,满目惊惶和惧怕。

    他的两条腿再一次打起了摆子,双膝一曲,对着小七就要跪倒。

    可是他刚一弯膝,只觉得一股大力托在他的双肘之上,登时让他跪不下去。

    他再是惊愕莫名,这莫非就是江湖上传是的顶尖高手所会的内力化形

    无形却有质的内力,形成一道暗涌,让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他心中再次惊疑起来,呆呆地看向小七。

    虽然小七手中的东西只是在他眼前一晃,但他却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面光洁无瑕的玉牌。

    样式简单,没有任何繁杂的花纹,可是那玉牌通体润白柔和,散发出一种羊脂般的光泽,侯知府是识货之人,一眼就认出这玉牌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而且玉质细密,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极品美玉。

    能够拥有这样美玉的人,定然是非富即贵。

    不,不对,就算是皇亲贵族,侯知府也敢打包票,他们的府里也拿不出这样品质的美玉来。

    放眼整个东黎,能够拥有这样一块美玉的,就只有一家,那就是帝皇之家

    在这块玉牌的中央,只刻了一个花体的数字,一看到那个数字,侯知府就什么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眼前之人给他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一世。

    怪不得他对自己一屑不顾,从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怪不得自己一见之下,双腿就打颤,想伏地膜拜。

    原来对方是这样显赫的身份,这样尊贵的地位

    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区区的五品知府,就算是一品大员,在他的面前也得弯下膝盖,顶礼膜拜。

    “太、太、太”他再次结巴起来。

    小七长眉一竖,低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侯知府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该死,自己差点暴露了太子殿下的身份

    太子殿下微服出京,又把自己叫近身边来给自己看那样信物,分明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

    自己可要识趣点,别给太子殿下上眼药

    他脸上堆起了谄媚的笑容,准备对太子殿下说几句巴结讨好的话,可突然心念一动,想到自己刚才做过的事和放过的狠话,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发丝凉到了脚后跟。

    完了,完了

    自己这下子是彻底地死定了

    他竟然下令自己的手下将太子殿下乱刀分尸,剁成肉酱

    虽然太子殿下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毛皮儿也没有少一点,可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甚至不用传,太子殿下只要一追究,自己就是被诛九族的罪名啊

    如是一想,侯知府的双腿就再也站不直了,“扑通”一声就对着小七跪了下去。

    侯知府这突出其来的一跪,简直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知府大人这是疯了么

    居然对着一个平民百姓下跪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直勾勾地盯着侯知府。

    小七双眉一挺,目露不快。

    侯知府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件傻事,忙从地上爬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袍子上沾的灰,转过身来对着家丁们喝斥道:“一个个全是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到本府和大侠站累了么,还不快搬几张椅子过来”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自己情不自禁下跪的尴尬化解于无形。

    小七和若水都暗暗点头,这侯知府果然是个滑不溜手的人才

    家丁们答应了正准备去搬椅子。

    小七却一扬手,道:“不必了”

    家丁们一听,马上抬眼看向侯知府,看主人是什么意思。

    “大侠说什么就是什么,下去,下去”侯知府对着家丁们挥挥袖子,像赶苍蝇一样。

    家丁们吓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出好远,满眼不解的看着侯知府,心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居然对一个贫民老百姓如此唯命是从难不成这小子是大人的私生子

    可大人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从没这样低声下气过。

    “大侠,有话请吩咐,下官、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去办,决不敢有半点疏忽。”

    侯知府毕恭毕敬地站在小七的下首,微微弯腰,神色诚恳。

    小七一双冷眸在他的脸上转了转,只看得侯知府的心都要跳出了腔子,后背爬满了冷汗。

    他赶紧低头,不敢和小七对视。

    “侯大人,你果然是个人才”过了好半晌,小七终于缓缓开口道,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侯知府有些傻眼,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是在夸赞自己,又像是在嘲讽。

    自己是个什么人才刺王杀驾的人才么

    从古到今,敢扬言将太子殿下斩为肉酱的臣子,估计也只有自己一人了。

    他不敢接口,唯恐说多错多。

    “侯大人,你的这支铁甲军,训练得不错啊。”小七淡淡地道。

    “不敢,不敢,大侠取笑了。”侯知府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彻底变成了苦笑。

    他现在听出来了,太子殿下的口吻里满满的全是嘲讽。

    根本没有半点夸赞的意思。

    这分明是想要向自己开刀哇

    侯知府突然恨极了吴公鸡,又狠狠地瞪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要不是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自己根本就不会带着铁甲军出来露面

    他想起东黎国规,文官不得带兵,武将不得治政,可是他却私自训练了这样一支铁甲军然后被太子殿下抓个正着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顿时就像泡在了冰窟里,连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

    自己又犯了一条死罪

    那不长眼睛的人是自己啊

    太子殿下微服出巡,自己没认出来,没有迎来送往也就罢了,居然还大模大样地带着自己的铁甲军出来亮相,找麻烦找到太子殿下的头上来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又是什么

    这下子两罪齐犯,自己这颗脑袋瓜子要是还能保得住,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侯知府的双腿一软,他又想跪了,可是一看到小七那森严的眼神,他就不自觉地站直了腿肚子。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己至此,多说无益。

    “太、太大侠,下官自知有罪,要杀要剐,任由大侠处置。”侯知府梗了下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这话说得倒很是硬气,大出小七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倒让他对这侯知府更是高看了一眼。

    如果侯知府真的被自己吓破了胆子,跪地求饶,那他还真不一定能饶了他的性命。

    “知府大人,我有一句话想送给你。”小七淡淡地道。

    “下官谨听吩咐。”侯知府心中惴惴,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想要了自己的脑袋,还是要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知府大人想必听过这句话,其中的道理应该明白,我要送给你的话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希望知府大人能够好自为之。”

    小七的双眼紧紧逼视着侯知府,语气严厉。

    侯知府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可他竟然不敢伸手去擦,只是躬身道:“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做到。”

    他是个聪明人,小七的这番话只是点到为止,可是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番话就是一个警示

    自己这些年来在这曲池城的所作所为,太子殿下全都心中有数,他并没有当众摘了自己这顶乌纱帽,剥了自己的这身官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些年搜括的民脂民膏,再还之于民,造福于民,那太子殿下就将既往不究。

    而自己私自豢养铁甲军一事,太子殿下只字未提,显然也是原宥自己了。

    他一想明白了这节,登时觉得一股喜气从天而降,额头上的冷汗未消,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

    不对呀

    他刚露出笑容,笑意就凝结在嘴角。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不再追究自己的两条死罪

    他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太、太大侠,但有所命,必不敢违”

    他也真是个人才,在瞬间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不但想明白了小七想要的是什么,而且马上给了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脑袋就挂在太子殿下的裤腰带上,只要对方翻脸无情,随便追究起来自己的哪一条罪,自己都难逃一死。

    既然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了然于胸,又向自己露出招揽的意思,那他如果不趁机抱上太子殿下的大粗腿,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大蠢蛋

    “我没什么吩咐,只望侯大人好自为之。”小七点到即止。

    这侯知府果然是个点头知尾的家伙,他既然向自己表了忠心,那就不妨放他一马。

    说起来这侯知府也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他虽然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但是曲池城也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生活比较富庶,至于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已经被自己废了一双眼睛,料来他以后再也不敢做恶了。

    而这侯知府是谁的人,他心中有数。

    至于他私下训练的铁甲兵,小七也不想追究。

    正如他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支铁甲兵如果用到好处,就会是刺入敌队里的一把锋锐无比的尖刀

    他正是看中了侯知府这一点,才饶了他的一条狗命。

    如果这侯知府知过不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他随时可以来取他的脑袋。

    更何况,他手里攥着这侯知府的两条大罪,谅他也不敢口是心非。

    “是,是,大侠的吩咐,下官全部铭记于心,决计不敢有半点有违。”

    侯知府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想看自己之后的表现,如果自己还是墙头草,两边倒,那太子殿下对自己将再不会手下留情。

    想起自己的另一个主子,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保住脑袋要紧。

    “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明白了吗”小七冷冷看他一眼。

    “明白,下官明白,如果下官敢多一句嘴,就请大侠割了下官的舌头。”侯知府信誓旦旦地道。

    “好。”小七不再多言。

    他转头对着若水道:“天色己晚,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留宿一夜”

    侯知府既然知道了小七的真实身份,一看到小七对若水的神情语气,这美貌姑娘是什么人,他便马上就猜了出来,心中更是把自己的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没生眼珠子的臭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太子妃的头上来了,活该没了两颗眼珠子

    他有心想开口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到自己府里暂住一晚,可是想到对方高高在上的身份,这张嘴巴就有些张不开来。

    “还是连夜赶路吧。”若水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有如鲜血一样的红,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她不想在这曲池城里逗留下去。

    本来她准备在这里连着三天为百姓们治病,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改变了主意。

    虽然侯知府已经向小七投诚,可是她总感觉有些心惊肉跳,像是要马上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努力想平息心中的不安,不让小七瞧出来。

    她心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会多思多想。

    小七深深地凝视着她,她眼中的惶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她是在怕什么担心什么

    眼前人多,他不便多问,只伸手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有力的一握,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她,有自己在,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他都会护她平安。

    若水心中稍安,对着小七微微一笑。

    “大人,大人,银票取回来了”一匹快马奔了过来,侯知府的管家气喘吁吁地从马上滚鞍下马,将手中抱着的一只大沉香木匣双手呈给侯知府。

    侯知府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墨白,并没有把木匣送到小七面前,而是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墨白。

    “犬子得罪了大侠,这点银子算是犬子给大侠的赔罪之礼,请大侠笑纳。”

    侯知府的确很聪明,这银票他要是交给了小七,就等于是贿赂当朝太子,可是交给了墨白就完全不同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墨白乃是江湖人士,他送银子给墨白,还可以有一个很好听的名目,叫做“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为自己博一个爱才惜才的好名声。

    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慧眼识英雄,仗义施财,江湖上就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会来投靠自己。

    虽然这二十五万两银子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他十几年来宦海所得的全部,让他着实有些肉痛,但和性命与名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用这二十五万两银子讨得太子殿下的欢心,更由此抱上了太子殿下的大粗腿,这二十五万两银子贵么

    不贵一点儿都不贵

    他的眼角眉梢都开始绽开了隐隐的笑意。

    “纳便纳了,可是却不是笑纳。”

    墨白接过沉香盒,也不打开察看,他谅这侯知府也不敢捣鬼。

    他语气森严的话让侯知府心中一惊,抬眼略带不解地看着他。

    “知府大人,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可笑不出来。”墨白眼珠子一转,有些不怀好意地瞅着侯知府,口气凉凉地道:“刚才知府大人还没赶来的时候,令公子正对着我这位七兄口出狂言,像条疯狗一样的叫嚣,那污言秽语,让人不忍卒听,知府大人想不想让我复述给你听一听啊”

    侯知府像再次被浇了盆冷水,刚刚热乎过来的心又一次冻成了冰。

    “不、不、不必了吧。”他颤声道。

    他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自己的儿子绝对骂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老天哪,这又是多了一条罪名。

    “可是令公子所说的话,刚才这里的所有人都亲眼听到了,就算是我不说,日后总会有人说,迟早会传到知府大人的耳朵里,在下怕知府大人到时候听闻,会忍不住大动肝火,一刀砍了令公子的脑袋,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在下是一番好意,想让知府大人提前心里有个数,嘿嘿,有个数。”

    墨白眯起眼笑了起来,那样子活脱脱像个正在往外冒坏水的白狐狸。

    “那本府就洗耳恭听,大侠请讲。”

    侯知府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反正他已经向太子殿下投诚,太子殿下也大度地表示不咎既往,就算他儿子之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太子殿下也已经出手惩治过了。

    他有些搞不清楚墨白和小七之间的关系,看上去这白衣少年并不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他对那太子妃的态度比对太子殿下还要顺和得多,这可真叫人琢磨不透。

    “你那宝贝儿子,可是管他叫”墨白笑眯眯地一指小七,忽然压低了声音,用仅能让侯知府听到的声音道:“龟儿子”

    他笑得眼睛几乎都瞧不见了。

    有趣啊,真是有趣

    他就是想瞧瞧这侯知府听了自己这句话会是个什么表情。

    “啊”侯知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劈得外焦里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拔出刀来,一刀劈死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畜生该死的小畜生

    他这就是给自己脖子上又架了一把钢刀啊,唯恐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小兔崽子,竟敢叫太子殿下为龟儿子,那岂不是等于在骂皇帝陛下是乌龟

    兔崽子,小兔崽子,回府之后,他非剥了这兔崽子的皮不可

    侯知府两道冷电一样的目光射向呆站在一旁的侯公子,侯公子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大侠,求大侠高抬贵手这等掉脑袋的话,请大侠看在的面子上,就此忘掉吧”侯知府指了指墨白手中的沉香盒子,小声求道。

    他不明白墨白提起此事的用意,以为墨白是嫌银子少,想要再勒索一些,可他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来了。

    “忘掉我自然是可以忘掉,知府大人这样的大方,送了我这样一份厚礼,我怎么会做对不住知府大人的事呢只是,我可以不说,但是在场的这些人,他们也和在下一样,听得清清楚楚,知府大人是不是也要想个法子,让他们通通忘掉令公子所说的话呢”

    墨白伸手对着远远围观的百姓们一指。

    “大侠的意思是”侯知府目光扫过那群百姓,眼神中透出一丝犹豫,这群百姓足有千人之众,听这少年的口吻,竟像是要让自己杀人灭口的意思

    他虽然趋炎附势,搜括起民脂民膏的手段狠了点,可是让他一下子灭了这么多百姓的口,这等血腥残忍的事情他还做不太出来。

    否则他刚才就会不顾铁甲军的性命,和小七等人拼个鱼死网破了。

    “墨那个什么白,你、你好狠的心这种没有人性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来你还是不是人啊”

    说话的是一直静静聆听的唐绛儿,她也听明白了墨白的意思,不由气堵胸塞,脸上变色,一脸怒色地指向墨白。

    本来她一直称呼墨白为大侠,这会儿听他居然给侯知府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断子绝孙的坏主意,她几乎想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这样的人算什么狗屁大侠,我呸

    “丑丫头,你给我闭嘴”墨白拧眉对她怒斥道。

    他对她从来就没有好脸色,长得丑就罢了,还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来教训他,她算是老几啊

    “你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愤的事情来,你还怕别人说吗你能让我闭上嘴,可是你能堵得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唐绛儿一点也不害怕墨白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她吸了口气,继续义正辞言地说下去:“书上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的所作所为哪里配称得上一声大侠,你”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光张嘴却出不了声。

    “哼,听乌鸦叫,耽误老子种豆子”墨白哼了一声,满意地收回点了唐绛儿哑穴的手,这个丑女人要是再继续给他讲大道理,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疯掉。

    他转过脸来看向侯知府:“知府大人,我的意思,你的明白”

    “大侠的意思是”侯知府不确定地看着墨白,伸手做了个斩的手势。

    “笨蛋蠢和那丑女人一样的蠢”

    墨白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然后看着侯知府变得尴尬的脸色,他才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但他肆意率性惯了,哪里会考虑到别人的心境和脸色。

    “本大侠看起来会是那种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人吗”墨白哼了一声,狠狠白了唐绛儿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侯知府。

    “知府大人,你想要封住他们的嘴巴,并不是只有杀人灭口一条路。百姓们都是懂得感恩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全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知府大人以后能够恩泽于民,百姓们自然会为他们的青天大人守口如瓶,你大可不必担心。”

    侯知府顿时松了一口气,仔细一想,这白衣少年说得极有道理。

    原来,他的这番话就是在点醒自己,让自己收买民心,而且也是在警告自己,不得做出心狠手辣、杀人灭口的事来。

    “是,大侠所言,本府懂了。”侯知府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没想到这一场干戈最后的结果是化为玉帛,这真是上上大吉。

    墨白的这番话,就让小七和若水都暗自点头称赞。

    他们本来正在担心这侯知府会不会两面三刀,等自己几人离开之后,就拿在场的这些百姓出气,可是被墨白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股隐患尽数解除,这墨白的口才不但了得,想法更是周全。

    “侯大人懂了就好,请知府大人帮我们准备三匹好马,我们要离开这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墨白的心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愿意在这里多加逗留。

    他怀里抱着沉香木匣子,有了银子在哪里不能落脚休息,这曲池城,也不是什么能够逍遥快活的好地方。

    “三匹”侯知府奇怪地问了一句,对方明明是四人,却只要三匹马

    “是三匹。”墨白地道,看都不看唐绛儿一眼。

    他已经决定不带她上路,这丑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是满嘴的大道理,长得丑不说,说话还的波的波的让人烦,如果整天听她在耳边絮叨,墨白担心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出手扼死了她。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他们已经把她从那个山寨里救了出来,再带到这繁华如锦的曲江城里,也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她了。

    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道理他听都没听过,就算听过,他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这个麻烦的大包袱,他不乐意背了

    谁要是乐意,谁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