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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画中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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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晔从碧波阁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他只身一人,没有侍从跟随,准备抄小路回府,才刚转过碧波阁前的“醉巷”,便窜出一群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

    “把地宫的钥匙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喝道。

    碧波阁的客人众多,无论是来喝酒会客的,还是来找姑娘小倌的,若是喝得烂醉如泥且扰乱了其他客人的兴致,又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些醉鬼一般都会被丢进对街的小巷中,待他们醒了自己寻路回去,或者家人久等不见,都会来小巷中寻找。渐渐的,已经演变成惯例,久而久之,这条幽深的巷子便被称之为“醉巷”。

    盛京崇佛的风气甚重,无论贫贱富贵,家中至少供有一尊佛像。如今夜色已深,家家户户都早早闭门,准备明日浴佛节的事宜,即便是那些平日里爱玩的纨绔子弟,今日也不怎么在外逗留。

    是以,刚刚韩晔从醉巷穿行而过,并没有碰着一位醉汉,也未遇见从巷中经过的寻常百姓,等于孤身一人。

    黑衣人有十余个,手持一模一样的长刀,在狭窄的巷子里将韩晔围住,连墙头都有伏兵,摆明了要将他擒住。╔ ╗韩晔行事向来低调,即便出行也多不会有侍从陪同,眼前有如此大的危机,他的神情仍旧无一丝慌张,似乎看不见黑衣人凶悍的眼神和森冷的刀光。

    “聋了么晋阳王世子,将地宫的钥匙交出来,就放你一条生路”黑衣人见他不答话,又喊了一句,即便听说了这位世子的出身,他们却仗着人多壮了胆子,如此精密无缝的阻截,即便他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韩晔如海般深邃的星眸平静地直视着前方,眉梢微微一挑,开口道:“从未听说过什么地宫,各位怕是找错人了,请让开。”

    他如此有彬彬有礼,语气不温不火,嗓音平稳无波。

    “少装蒜了交不出地宫钥匙,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黑衣人嗓门拔高了几分,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韩晔扫视了一圈持刀的黑衣人,开口还是没什么起伏:“如果真的没商量,那么”

    话音未落,他的白衣如鬼魅般闪移,不过眨眼的功夫,除了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其余全部倒地。

    那唯一活着的黑衣人惊恐地后退,韩晔却并未出手,而是步步进逼,故意卖了个破绽,黑衣人以为抓住了时机,森冷的刀锋在韩晔的肩膀处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他身上穿的是锦绣白袍,鲜红色的血染在白衣上,看起来异常刺目。╔ ╗

    韩晔将前路锁死,只给黑人留了往醉巷出口的通道,果然,黑衣人刚持刀遁去,便被巡城的京卫军一举擒住。

    京卫军们随后循着血迹追了过来,时间算得不早也不晚,恰看到韩晔捂着肩上的伤口靠坐在墙根处,而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群黑衣尸首,有京卫军士兵上前喝问,韩晔默不作声地亮了腰牌,那些京卫军忙跪地拜倒:“参见晋阳世子您伤势如何”

    韩晔唇边带笑,眉间微蹙,艰难地扶着墙起身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劳烦各位送我回府。”

    “是”京卫军校尉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搀扶韩晔。

    韩晔没站稳,按着肩头的伤又跌了下去。

    “世子当心您的伤看来不轻啊”京卫军校尉忙亲自来扶韩晔,又例行公事般地询问道。╔ ╗“究竟出了何事”

    韩晔苦笑:“小王不知。”

    处于如此尴尬敏感的位置,即便遇到伤你性命的刺客,也要想着如何才能不打草惊蛇,也许这些黑衣人只是试探,不声不响杀了他们固然容易,却会招致更多有口难辩的麻烦。

    可如果他遇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是京卫军将重伤的他从刺客手中救出,那么,他此后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带上护卫侍从随身护驾,起码,性命有了保障之余,也会稍稍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到黑衣人上。

    虽然,非议在所难免为何刺杀事件偏偏只针对晋阳王世子,为何近月来他一直是非不断

    维护京城治安的京卫军也算立了大功一件,护送受伤的晋阳王世子回府,且拿着这事儿到处炫耀,不消一夜,整个盛京都知道,晋阳王世子曾遭遇刺客袭击而重伤。

    “校尉大人送到此处便可,莫惊动了我的家人。”韩晔在晋阳王府的拐角处便下了护送的马车,对京卫军的校尉致谢道。╔ ╗

    “应该的。世子保重。”不想惊动了新婚妻子,这是人之常情,校尉对他行了个礼就挥挥手让随从撤了。

    韩晔身上罩着一件暗色的披风,将受伤的位置挡得严严实实,回到晋阳王府时,府中灯火通明,守门的韩文韩武迎上来道:“爷,这么晚了,您又去喝酒了多事之秋,叫属下如何放心”

    韩晔的星眸如此平静,淡淡道:“无碍,这不是回来了么”

    稳步走上层层阶梯,入了府门,绕过迂回长廊,却没进亮着灯盏的卧室,而是径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身后卧室的门突然大开,有道温和的女声从后面唤道:“夫君。”

    韩晔停下脚步,眉目浅淡地望过去,眼神无喜无怒:“何事”

    卧室前立着一道纤弱的身影,素色衣衫,钗环齐整,盈盈笑望,温婉地开口道:“明日是浴佛节,与夫君成亲后第一次去寺中礼佛,落儿特备下了散与市人的舍缘豆,不知合不合夫君的心意”

    韩晔淡淡一笑:“一切由落儿做主便好。╔ ╗”

    温和而又信任的口吻,让人听来毫无压迫感,韩晔说完,侧过身,重新朝书房迈去,“吱呀”一声响,书房的门从里合上。

    走廊拐角处重新空了,昏黄的光从卧室中洒出来,有门槛横在那里,将百里落的身影照得歪斜了一截,如同自尊倒在了黑漆漆的夜色中,贴身侍女春翠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百里落身侧,不敢插一句嘴。

    百里落面对夜色立了良久,随后,缓缓转身,抬脚跨进了卧室的门,将桌上的小竹篮狠狠扫到了地上,里面盛放的煮熟的黄豆顿时滚了一地,侍女春翠“扑通”一声跪倒,不敢开口,也不敢去捡满地的豆子。

    韩晔进了屋,便将肩上的披风扯下,由那些京卫军包扎过的伤口,处理得十分粗糙,跟随韩晔进了书房的韩文韩武惊愕上前,急道:“爷,您受伤了”

    韩晔将缠在胳膊上的那圈纱布撕开,白纱布早就被血染红了,血腥味在房中弥漫开,韩晔却似乎并不感觉到疼,只是道:“去拿药箱来。”

    脱了一边衣衫,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韩晔木然看着渐渐被遮掩住的血红色,眉心不自觉拧成一个结。

    “自爷与落公主一起,便常常流血见红,若是娶了婧公主,也不至于担这些骂名惹这些是非,爷怎的不听劝呢”韩武口直心快,忍不住开口道。

    韩文要精明得多,这次却也附和道:“韩武虽然言语有冒犯爷的地方,但说的也不无道理,王爷书信中警告属下等人,未能尽职尽责辅助世子办妥正事,竟多走了许多弯路,韩文着实不解。”

    韩晔听罢,没有斥责他们,而是收回已经包扎好的胳膊,淡淡道:“韩文,韩武,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礼貌而温和地下了驱逐令,却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不听从,韩文韩武对视了一眼,只好退出门去。

    外衫松松披在肩上,将落未落,凉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韩晔环顾偌大的书房,一步一步朝书架踱步而去,轻轻挪了一本书的位置,书架便自中间向两头分开而去,露出一道隐秘的暗门来。

    韩晔迈步进了暗门后,暗门便从身后合上,密室中的气息封闭,似乎越发冷了几分,西北角的高案上悬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而夜明珠正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半人高的画像。

    那是一位女子的画像。

    画中女子容貌绝美,着大兴国嫡公主常服,云锦织就的绯衣,绚烂如北郡府最耐寒的虞美人,云鬓高耸,钗环璀璨,雍容华贵,而女子眉间浅笑盈盈,并无半分贵族公主的盛气凌人,叫任何一个初见她的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渴望与她亲近些,再亲近些。

    于是,韩晔也没能移开眼,一直盯着画中美人的脸,惯常清冷的星眸黯然如朝晖散去,他的手不自觉伸出,缓缓抚上画中人的脸,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纸的薄透和轻慢,如何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送到他面前来任他盯着画中人瞧上一遍又一遍,将岁月忘穿,她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等我”韩晔突然出声,极缓地垂下眼睑,又重复了一句,却只有薄唇轻张,声音微不可闻,“等我”

    夜色渐深,天空中的云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弯弯的月牙在天边若隐若现,晋阳王府又响起阵阵笛声,笛音辽远而悠扬,却又掺杂着难以排遣的愁绪,无端将人的心神引了过去,不禁想问问那吹笛人有何难了的心事。

    ------题外话------

    问:画中美人是谁

    今日答对滴亲都有奖哦,而且这次的答案不坑爹oo~

    然后,今天有二更,有琴吃完饭再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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