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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失态黎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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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步青云也抵不过心上那人,这不正说明了晋阳王世子的痴情么婧公主再好,他不爱,勉强过一辈子也没意思皇家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猜得透来,喝”有人笑道。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151看书网

    众人大笑,扯开了话题。

    这番议论一字不落地听在三人耳中,黎戍十分尴尬地望着韩晔,干笑道:“哈哈哈,这碧波阁真热闹,百姓们真热情,个个都能做月老红娘长舌妇了,哈哈哈,表妹夫,婧驸马,我给你们倒酒,倒酒”

    韩晔神色如常,好像根本不曾被刚才那些人的话刺激到分毫,他默认他们所说的都是真的,他视平步青云的高官厚禄为粪土,他忠于心中最理想的爱情。

    墨问的视线很好奇地投向韩晔,他猜不透韩晔的心思,虽然已经见识过韩晔的狠毒手段和他波澜不兴的从容外表下的失控,他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韩晔从不主动提及曾经爱过也许现在还爱着的那个女孩,即便是面对她的夫君,他也从来都不提,他甚至不询问她在边关的境况,哪怕她前一刻才从生死关头被救出,他还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

    “婧驸马,我敬你。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墨问还在走心,韩晔已经朝他举起了酒杯,仰头饮尽。

    与韩晔相比,墨问的沉得住气大约也要大打折扣,他缓了缓神,微笑着奉陪,随后亮了空杯。

    这一回,两人之间倒没有剑拔弩张,韩晔也并没有像上次聚众喝酒时那样对墨问咄咄相逼。

    黎戍看到他们俩你来我往地互相敬酒,乐得在一旁眯着小眼睛笑,他天生喜欢男人,相貌英俊气质极佳的男人更是心头所好,落驸马的清俊配上婧驸马的淡静,真是幅好风景从他看男人的眼光来判断,婧驸马周身的气质合该是个绝色的美人,否则就太过浪费了。

    “婧驸马从大西北一路奔波回来,不知有何感悟路上可有奇遇”韩晔话家常似的问道。

    墨问微一挑眉,张了张口,随后笑了又摇摇头,黎戍忙善解人意地打圆场:“表妹夫,你问的这些问题太复杂了,此处又没有纸笔,让婧驸马如何作答换个问题,换个问题。”

    韩晔笑了:“婧驸马口不能言倒省了许多力气,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有时我竟也希望如婧驸马一样失声。”

    墨问微笑,韩晔话中有话。

    “那就来聊一些婧驸马能回答的问题吧。”韩晔执起酒壶为墨问倒了杯酒,星目盯着他道:“此去大西北,不知婧驸马可曾见识过突厥人的嚣张狂妄”

    这个问题只需墨问点头或摇头便可,墨问思索一瞬,收敛了表情,略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从小在边境长大,对突厥人的生活习性和狰狞面孔都十分了解,而婧驸马从未去过边关,对突厥人一无所知,若是婧驸马不小心入了突厥人的营帐,不知是否应付得来”韩晔说话时,眼睛一直锁在墨问的脸上。

    墨问心里动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荒诞不羁的疑问,却给墨问敲了个警钟,曾经做过的事不可能瞒得滴水不漏,韩晔在边关定有眼线,那夜入突厥人的营地救走他的妻时,便有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韩晔居然敢把秘密揭开给他看,不怕他反咬他一口,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墨问不确定韩晔对他的身份了解多少,是仅限于深藏不露的墨问,还是彻底颠覆的西秦皇帝

    墨问不说话,韩晔便笑看着他,两人皆不动声色。

    一旁的黎戍急了,对于他们的话中话,他是半句都听不懂的,不耐烦道:“哎呀,你们两个太不厚道了,只顾着问来问去,都是些朝廷大事边关境况,我这种粗俗之人怎么听得明白你们是要让我一句话都插不上啊还是赫将军在的时候好,他就从来不在酒桌上谈这些国家大事”

    面对黎戍的牢骚,韩晔忙转头,微笑道:“戍表兄莫生气,我不过是个出不得京城的外藩质子,一想到婧驸马曾去过我的故乡,不禁有些感怀起往事来,一时忘了分寸,自罚三杯”

    韩晔连喝下三杯烈酒,唇边的笑意却未淡去,黎戍见他似乎有强颜欢笑的意思,十分过意不去道:“怎么会呢,表妹夫,我是个粗人,只顾着自己快活,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我也自罚三杯”

    说着,黎戍就学着韩晔一连灌了自己三大杯酒。

    墨问被黎戍弄得哭笑不得,这断袖偏是个多情种,心肠软,见不得人受委屈,韩晔三言两语就哄得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第一次听韩晔自嘲说他只是个行动受阻的外藩质子,这可不符合他一贯清冷超脱的性子。而且,都自罚三杯是个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人都做了,他若是不喝,倒显得没礼貌了。

    墨问只好执起酒壶,也陪了三杯。

    韩晔淡淡赞道:“婧驸马好酒量。他日若是有机会,也尝一尝我们北郡府的忘忧醉吧。”

    今日的韩晔对墨问格外地友善,竟一点都不让他为难,所有疑问点到为止,他去了一趟大西北,韩晔连脾性都换了这么快

    黎戍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瞅着墨问道:“婧小白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不知怎么的,这些天我特别想念她,我们这些男人都在家好好地呆着,喝酒、吃肉、开玩笑,偏她一个人还留在边关。我听说那里气候不大好,七八月就开始冷了,风沙又大得可怕,九月恐怕就会下雪,想想赫那一身糙肉回来都变成那副样子,婧小白细皮嫩肉的脸,回来恐怕更不成样子了,又老又糙到时候,婧驸马你可不能嫌弃她啊”

    黎戍一个人絮絮叨叨,另外两个沉默不语,脸上的神色都有了些微变化。

    许多人看不起黎戍,觉得他粗俗且不中用,可这张桌子上的三个男人,只他一人真诚且坦荡,他有话就说出来,从不藏着掖着,另外两人连思念和担忧都深埋在心底,一个比一个埋得深,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也许至死,他们身上的秘密也不会被外人知晓。

    墨问忽然自嘲地想,谁是最肮脏可耻的断袖谁又是天底下第一活得清楚明白的糊涂之人

    他们完全不是同一境界的人,不该一桌喝酒

    他们不配和黎戍一桌喝酒。

    黎戍心无旁骛,而墨问和韩晔却各有心事,连他们彼此都无法从对方的口中问出什么来,何况是黎戍这样僵持着喝下去,喝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韩晔先提了告辞,墨问随后也走了,黎戍喝得东倒西歪地在小厮的搀扶下去了他的戏楼子,才跨进门槛,就迎面碰上一个女子,他没出声,却是那女子先唤道:“黎老板。”

    空谷幽兰般的杨家小姐,谁人见之也难以忘怀,黎戍站直了身子对她笑了笑,却随即十分不雅地打了个酒嗝,他觉得尴尬,忙侧身让开道:“杨小姐,你请”

    杨若兰的眼眸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双手在身前绞着帕子未动,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挡了后面人的道,还是杨若兰的身边的丫头香萍先打破僵局道:“黎老板,我家小姐有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现在抽个空”

    黎戍脑子还混沌着,望向杨若兰,她蹙着眉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啊,啊,好有空,有空”黎戍嘻嘻哈哈地笑着,嘴角却扯得有点疼。

    过午的法华寺不如早晨热闹,香客也早就散了,杨若兰与黎戍坐在石桌旁,她为他倒了一杯清茶。

    今日的天不大好,有点阴,千年古松下十分幽静,鸟儿停驻在枝头,又扑棱棱飞走。

    不知是不是醉了,黎戍满身的嘴这会儿一个字也吐不出,杨若兰等了许久,先出声道:“他说,他喜欢蹴鞠,喜欢热闹,喜欢女儿红,喜欢在马场上肆无忌惮地跑,喜欢秋天法华寺落满地的银杏叶,更喜欢我”

    她轻轻地说,吐字清晰,到最后那句带了鼻音。

    黎戍握住杯盏的手在抖,索性放下,没敢看她,只扯开嘴角“嗯”了一声,点点头:“谢玄那小子挺会哄人。”

    又是一阵沉默。

    杨若兰幽幽道:“我爹让我成亲,娘也说他人不错,我也觉得他很好”

    “嗯。”黎戍低下头。

    “所以、所以”杨若兰停顿了一会儿,轻不可闻道:“我要成亲了。”

    黎戍笑起来,找到了话茬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嗯,大喜事啊,谢玄那小子可以嫁,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你嫁给他不会受委屈,这么好的人,你上哪儿找去啊,早就该”

    他自顾自地说,一转头,看到杨若兰铺了满脸的泪水,那双秋水般的瞳眸中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滑落,定定地,静静地,望着他。

    黎戍忽然就住了口。

    杨若兰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的。我走了。”

    她说着,站起来,走出一步,又回头道:“他不喜欢听戏,以后,我也不会再去了”

    “哦。”黎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声音来,也没看她。

    杨若兰在原地站了会儿,终于转过身,朝台阶下走去,再没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寺里忽然敲了几声晚钟,头顶处掉落了几颗松子,正好掉在茶水里,溅了黎戍一脸,他抬手拂去眼角的水渍,骂骂咧咧道:“这么倒霉,倒霉到家了,娘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子哭了,老子这辈子也没哭过,笑话”

    哪知水渍越抹越多,手心渐渐潮湿,借着酒劲,黎戍终于伏在石桌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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