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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烽火南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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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第9师团全数上岸后,立刻加大了攻击力度,8月26日黄昏,日军集中师团主力继续猛攻,利用128师溃败的战机,一举将19师阵地突破,李觉见情况不妙,只好且战且退,利用庐山附近的有利地形,勉强加以阻击。

    北线的波田支队向九江方向发展,8月26日,日军向刚刚赶到雅雀山附近的第8军第15师大举进攻,第15师立足未稳,在日军的攻击下损失惨重,军长李玉堂只好将发家部队第3师投入战场来维持局面。当夜,日军波田支队继续向第8军强攻,雅雀山全面失守,李玉堂只好在雅雀山后的蔡家垄设立阻击战地,企图阻止日军前进。

    中国军队在姑塘到雅雀山、普泉山一线一共投入了6个师,兵力不可谓不多,但全是逐次投入,除了24日当天出动3个师的主力联合进攻外,其余的时候均各自为战,结果被日军各个击破,短短三天,九江战区的主动权已经全面落入日军手中。

    27日,日军南北两路继续进攻,上午,日军在舰炮掩护下,海军陆战队在九江登陆,中国军队的江滨防线终于崩溃了。

    马回岭的第一兵团司令部,所有人员都用同情的眼前打量着他们的副司令。

    因为副司令许鸣已经在电话里被训了整整1个半小时!

    “娘希匹!张向华在哪!为什么联系不上他!你是干什么吃的…”

    “第4军为什么不增援上去?去问下张向华,是不是想保持实力,第4军明天拂晓必须到达…”

    “九江丢了,怎么丢的!你们都是废物吗!你去找到他,告诉他,九江夺不回来,从他张向华,到你许鸣,所有的前线军官全部要严厉处置,严厉的处置!”

    “许鸣,这些天你在干什么?听说在修路?在割稻?娘希匹…”

    …

    许鸣拿着电话的左手酸了,换到右手,一会再换到左手。

    某人的电话总算打完了,许鸣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正在这时,一个不长眼的士兵跑来报告。

    “报告,副司令,粮食已经收割完了,现在正…”士兵刚说到这,一个机要参谋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可瞬间,他发现周围一片寂静,慌忙抬头看了,发现许鸣正冷冷看得他。

    “很好笑吗?”

    “滚出去!”

    那个参谋立刻如丧家之犬,灰溜溜而出。

    闯祸的士兵也脸色发白,低着个头,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许鸣没有迁怒这个士兵,他拿了副地图,在地图上标注几个点,道:“按照这个方位,将粮食沉到湖里去。”

    许鸣骑着马,和几个随从一起出发,走在青山和绿草,掠过一片片水田。突然,许鸣停了下来,自嘲道:“水稻还收拾得真干净。”

    旁边的张副官有心想安慰他的长官,道:“委员长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要不是鬼子这些天进攻,这100多万斤粮食用处可就大了。”

    许鸣淡淡地道:“走吧,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是没有资格去解释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十里铺的第四军军部,刚才在外面,许鸣已经看到一列列向南方转进的士兵,现在在军部里,也是一片忙碌景象,所有人都在打着包裹,装车物品,一副撤退的模样。

    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兵团总司令张发奎。

    张发奎见到许鸣似乎并不意外,道:“委员长有什么指示?”

    许鸣递给他一沓电报,张发奎瞟了一眼,道“晚了,部队已经撤下来了。”

    “委员长的命令是必须夺回九江。”

    “这是不可能的,部队正向后转移,再让他们回头进攻,是送死!当初委员长在淞沪会战时,明明部队已经撤退,还要考虑什么《九国公约》,让部队回头坚守阵地,搞得军心动摇,结果一败涂地,这个战例你不知道吗?”

    许鸣见张发奎执意要放弃九江,急切道:“总司令,九江是不能丢的,九江一丢,不仅是九战区失去重镇,日军以九江为补给基地,还能支援进攻五战区的日军。

    张发奎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守九江,可这军舰一来几十艘,飞机一来上百架,怎么守?

    “可以在郊区附近挖掘工事,城里准备巷战。”

    “好啊,你叫你的26军来防守吧。”

    “我25号上报军委会,26军已经从长沙出发,月底能赶到九江。”

    张发奎一怔,他刚才说让26军来防守不过是讥讽,没想到许鸣真打算把自己的部队放到九江和日军决战,他脑海中感觉非常的“荒唐”。

    “许鸣,九江不是安庆,你这是意气用事。”

    许鸣没有再和张发奎争论,而是道,“总司令,撤退的事你有没有报告委员长?”

    张发奎没有犹豫,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道:“没有,你去报告吧。”

    第4军因为已经转移,电台不能使用,向军委会报告还要回20公里外的马回岭,一通折腾,又是老半天。

    许鸣没有回去,而是一个和张发奎一起,向南方转移,幸好,日军的飞机没有出现,部队的行进也比较顺利。

    一个传令兵骑马飞来,和前方的士兵对过口令后,又飞奔到许鸣面前。

    “副司令,军委会的命令。”

    许鸣没有看这封军令,而是对着传令兵道:“你去交给张总司令。”

    传令兵又飞奔而去。

    “千里,”

    许鸣停下马,回头看去,是张发奎喊他。

    张发奎把电令交给许鸣,许鸣其实已经猜到是什么,当他派人去马回岭给军委会发电报,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这是一封让九战区第一兵团总司令张发奎回武汉述职的电令。

    战局岌岌可危,总司令回后方述职?显然,这是一封变相解除他职务的军令。

    张发奎的脸上就像老了10岁,他对许鸣招招手,两手都下马来,走到旁边的一处小土丘。

    张发奎感慨地道:“千里你14号来,已经快半个月,可惜咱们真正谈话的时间不多。”

    许鸣言不由衷地道,“总司令一直公务繁忙,我也不敢轻易打搅。”

    张发奎摇摇头,“再公务繁忙,你许鸣我还是不敢怠慢的,这段时间咱俩有隔阂,都是职务上的原因

    许鸣点点头,这话确实是,他和张发奎一向无仇无怨,如果不是老蒋派他来有替代张发奎的缘故,两人也不会这样半冷半热。

    张发奎又道:“委员长一向不相信我们这些人,认为我有保存实力的心思。嘿嘿,我张向华受中山先生教导多年,国难当头,岂是这种小人!”

    许鸣表示同意,“总司令从北伐开始,忠贞果敢之名就誉满天下,九江之战,我认为您本意不是想守九江,而是打算后撤决战,在有利于我方的地形上与日军一战,这一点,我已经两次报给军委会。”

    张发奎望着许鸣,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按照我的意见,不守江滨防线和九江城,在金官桥和马回岭一带做持久防御,这仗绝不会打得如此糟糕;如果是你许鸣做这个总司令,他(蒋介石)也绝不会一封电报又一份电报来具体让你怎么做。”

    许鸣默然,老蒋不放心张发奎,但对许鸣却是很放心。一方面是许鸣太过年轻,感觉他还很单纯,另一方面,许鸣的表现也没有让人有指责之处。

    张发奎道,“你主张守九江,我主张后退决战,是纯军事上的分歧。我对你许鸣本人并没有任何怀疑之处,谭源铺之战,我深知我是打不出这样的;这段时间,我让你负责后勤,你号称小白起,却在修路割稻,尽心尽力又毫无怨言,这点让我很佩服,我想我如果是你,恐怕也做不到。”

    许鸣回答道:“我不认为我是什么小白起,《大公报》吸人眼球,乱起名字罢了,我从不觉得我有多了不起。论指挥能力,傅作义、王耀武和您张总司令决计强过我,即便是我部下胡琏和谢晋元也比我不差,论品德修养,胜过我的更不知道有多少,我的辉煌,既是是日军行动荒唐,被我军抓住漏洞,又有手下官兵和得力下属同心协力,我是躺着成名。”

    张发奎却以为许鸣这是在自谦,问道:“你真的要反攻九江?日军已经占领了那里,再反攻比原先更困难。”

    许鸣望着九江的方向道,“天下没有攻不下的阵地,也没有守不住的地方,事在人为而已。”

    张发奎看着这个年轻的将领,如此的倔强,又如此的自信,他沉思了半响,道:

    “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如果真要反攻九江,我把第4军和25军位置互调,等25军到达马回岭,我再让第4军去星子一线布防,星子防线的间隙,我和伯陵(薛岳)联系下,让他暂为代理。”

    许鸣感激地朝张发奎看去,张发奎一回武汉,第四军他许鸣是决计调动不了的,让这个部队去星子调25军来,自己的手里又多了一支生力军,这件事,张发奎着实帮了许鸣一个大忙。

    张发奎只带着几个随从骑马离开,看着他离开孤寂的背影,许鸣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九江失守了,可责任到底谁负?张发奎作为总司令,当然要为战局负责,但武汉珞珈山的那位老兄呢,既然不信任张发奎,却又让他指挥部队,还派出许鸣这个监军,搞得上下离心;那许鸣自己呢,他来这里又干了什么,修桥铺路,恩,全部做成了,现在他又刚刚吩咐下去,将那些桥梁路段全部破坏!下这个命令,许鸣觉得万分的讽刺。割稻,割得很成功,100多万斤粮食已经被沉在七里湖,要是九江夺不回来,就等着那些水稻在湖里喂鱼吧。

    “总司令,第8军李军长来电。”

    许鸣愣了一下,才想到,现在他已经是第一兵团代理总司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