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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烽火南浔(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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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鸣睁开眼,面前一群26军的主要军官,副军长万全策、参谋长张少舫、107师师长谢晋元、108师师长胡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浓浓的担忧。

    “烈平的遗体运回来了吗?”

    “还没有,要等到晚上才能偷运过来。”

    “赵忍、陈会之他们通知了吗?”

    “总司令,已经打过电话了。”

    刚说完,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领头的正是赵忍,紧跟着彭聪、陈会之、上官敏匆匆忙忙过来。

    “千里,烈平阵亡了吗?”

    许鸣痛苦地点点头,两行泪水滚滚而下,惨然道:“我自出生之日起,从未有今日的悲伤。”

    胡琏在一旁安慰:“总司令,秦团长能死于战场,实乃军人的最好归宿,您不要太伤自己身子,如果烈平地下有知,也不会高兴的。”

    许鸣还是止不住泪水,“烈平自从参军起,就饱含救国救命的理想,作战勇敢,屡立功勋。其品格如同梅花般高洁,其意志如同钢铁一样坚定,其能力实为真正的名将,今日却离我而去,叫我如何不痛心!”

    众人皆垂泪。

    万全策道:“总司令,我去安排船只,把秦团长的遗体接回来。”

    许鸣机械地点点头。

    冰冷的湖面,萧瑟的秋风,许鸣木然地等待在湖边的码头上,看着不远处的船只。

    4个士兵将秦烈平的遗体缓缓地抬起,从船上下来,小心地放到空地上。

    秦烈平的仪容已经稍做整理,脸上显露出安详的神态,仿佛不是死去,而仅仅是昏睡一会。

    许鸣呆呆地看着,他想起了4年前的那个下午,他第一次见他,那个在街头算命的黄埔骄子,那个在客栈里面壮怀激烈的愤怒青年,那个除了训练没有其他爱好的严厉的军官,那个作战时不顾自己安危,总是冲到前面的团长,却永生再见了。

    赵忍和陈会之拿来一副国旗,替秦烈平盖上,张少舫找来一副上好的棺材,缓缓的将他放了进去。

    风水先生选了一块上佳的葬地,许鸣仍然木然地看着,几个士兵一锹一锹地铲着土,终于,棺材被放了进去,一培土一培土地盖上,直至形成一个崭新的坟墓。

    “总司令,军委会准备追晋秦团长为少将。”

    “发电军委会,请求追晋为中将!”

    “可…军委会未必同意!”

    “以我的名义,发电委员长,请求追晋为中将!”

    秦烈平的死对于许鸣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还不仅如此,傅家嘴的撤退会让磨盘山防线遭遇重大问题。日军从此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集中全部主力进行进攻。

    夜晚漆黑如漆,26军指挥部里仍然灯火通明,整个军部在商讨傅家嘴失守的处置。

    “我建议从磨盘山撤退,以妙智、十里铺一线为依托,以九江为基点实行持久抵抗。”眼窝深陷的胡琏沉着脸说出了他的建议。

    谢晋元看着胡琏,然后转头对许鸣道:“我的107师战力较为充分,请求接替108师防守。”

    万全策也道:“磨盘山已经阻敌多天,放弃恐怕不妥,就是委员长那里也不好交待,不如再守几天,真要守不住再撤退也不晚。”

    大部分主张坚守,无论是以前的107师还是现在的26军,还没有守不住的地方,众人对守住阵地还是有信心的,许鸣还知道,磨盘山阵地经过多日的加强,早就相当的坚固,放弃的话,心理上有舍不得。

    许鸣缓缓地道:“磨盘山的意义何在?一为九江屏障,一为出击的基点。事实上日军占领岷山一线,我磨盘山阵地就处于日军三面包围,地形有利于敌而不利于我,如果援兵有望,我部未尝不可以坚守下去,以求内外夹击,但现在看援兵杳无音讯,坚守意义不大。”说道援兵,许鸣重重叹了口气,继续道:“防守应从兵力为基准而非以地形为基准,现在我们的部队伤亡已达5000人,从水路补充的人不到1000,这种情况下更应该缩小防守正面,加强兵力密度。”

    许鸣在部队的威信不是说着玩的,他的话一下,会议室里再无其他声音,许鸣看了一下众人,见没有反对意见,道:“连夜撤退吧,把贮藏的物资运送到后方,地下坑道全部炸毁。后勤、卫生等非战斗人员首批撤离,炮兵其次,战斗部队分成梯次,节节阻击,整个撤离由胡师长指挥,务必隐蔽的、有序的撤退。”

    撤退显得非常顺利,因为日军根本没想到守军会主动撤离,直到第二天中午,日军才发现守军的阵地上已经没有人。

    冈村宁次接到消息几乎不敢相信,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他亲自赶到磨盘山主阵地,来见识守军的防御体系。

    各个掩体和坑道大部分已被炸塌,但痕迹尚在,副官南部交给岗村一张防御工事分布图,这是参谋处刚刚制定的,冈村宁次接过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密密麻麻的火力点,每个工事既可独立作战,又相互依托,在重要地段的后方,还拥有许多预备兵力的集结点,随时准备反击。

    冈村宁次从未见到如此严密、专业和坚固的阵地体系,如果光从正面进攻,没有数万人的伤亡,是绝对拿不下这处阵地,想到这里,岗村不禁为第9师团在岷山的奇袭感到庆幸。

    冈村走到一处炮兵掩体,守军临走前用炸药炸塌了洞口,但效果不充分,日军稍做清理,就将原貌大体复原过来。

    “炮口方位向左25度,向右40度,炮体内为四层防炮体系,可以承受150毫米重型火炮直接命中,承受240毫米巨型火炮范围攻击,有临时弹药贮藏点一处,右侧高地应为观测点,观测效果良好…”

    冈村宁次点头赞许,“很好,南部君,请您把防御工事分布图细分一下,标注好每个火力点的尺寸、位置和内部结构,送到参谋本部。”

    走在岗村屁股后面的副官南部外茂起惊讶地道:“司令官阁下,让参本研究对付这些工事的方法吗?时间上恐怕是不够的。”

    岗村的脸上露出鄙夷的色彩,“是不能指望那些家伙的,我只是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敌人根本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相当专业化的职业军队,请他们制定计划的时候,不要再让一个大队去进攻支那军的一个师。”

    大部分地下建筑被炸塌,但有一个地方没有,是许鸣以前的司令部。

    冈村宁次走到面前,这里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连墙上的地图也被卷走,留下一处白白的痕迹。

    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参观须知”,搞笑的是,里面的内容居然是用日语写的。

    岗村站在前面,饶有趣味的看着内容,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近卫师团师团长饭田贞固没有心情看这些,他走到岗村的侧面,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道:“趁着支那人惊慌败退,皇军应该采取追击,司令官阁下,下达命令吧!”

    本间雅晴见饭田要抢功,不满地道:“司令官阁下,磨盘山阵地的攻取是因为我27师团浴血奋战的原因,我坚决地请求,立刻对妙智镇一线发起攻击。”说完,眼睛饱含意味地瞥了过去,而饭田回之以冷冷的眼神。

    伊东政喜不说话,上次在东兴门吃了亏以后,他现在只能算是一个打酱油的干活。

    岗村没有正面回答,眼睛依然看着这个木牌,淡淡地道:“诸君,你们从这个《参观须知》上面看出什么吗?”

    众人摇头,这只是一个普通景点的挂物,谁知道那个许鸣从哪里搞来的。

    冈村宁次笑了笑,“对手想要告诉我,他们依然保持着信心和秩序。”说完这个,岗村脸上露出了坚决的表情,“不过诸君,我们依然要采取积极进取的姿态,我命令,第27师团从西南方向发起进攻,近卫师团从东侧强攻,101师团在九江东面实行策应!”

    “哈伊!”所有的鬼子军官全部鞠躬,地下室内一片杀气。

    ********

    凌晨时分,许鸣在十里铺的临时指挥部踱来踱去,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外面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日军占领磨盘山一线后,不加丝毫休整,就立即投入了进攻,整个夜晚,经被火光照耀成白昼。

    许鸣终于停下脚步,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他手写了一份电令,对着旁边的张少舫道,“把这个发给军委会!”

    张少舫拿到手里一看,大惊地道,“总司令,这…这个计划能行吗?”

    许鸣冷酷地点点头,“可以,敌我存亡在此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