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看 > 出宅记(重生) > 第155章 回家

第155章 回家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俞眉远今夜与长宁一起宿在坤安宫里。长宁非拉着她同榻而眠,只说认识了这么些日子,两人也没有秉烛夜谈过,俞眉远也就随了她。

    宫里被罚提铃的宫女声音远远而至,又扬扬而去,“天下太平”唱喏声徐徐缓缓,传到她们这里时仍清晰可闻。

    “皇后娘娘睡下了?”俞眉远已散下发髻,抱了烫烫的汤婆子坐在床沿上望着从外头进来的长宁。

    坤安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暖,空气干燥得她嘴唇发皱。今夜这团圆宴吃到一半便被帝后二人的争执打断,长宁劝走了崔元梅,霍铮跟着惠文帝离开,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嗯,喝了养心汤,已经睡下。今晚吓到你了吧……”长宁说着打了个呵欠,在崔元梅身边服侍了大半夜,她有些倦怠。

    “没。”俞眉远放了汤婆子,过来替长宁拆髻,“皇后娘娘无碍吧?她与皇上……”

    长宁摇摇头,拔拉着妆奁盒里的钗镯,道:“她与我父皇之间,早就貌合神离了。”

    “怎么会?我常听人说,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感情和睦。”俞眉远微蹙眉。

    她想起天祭礼过后,帝后召见她那日,两人之间确实很淡漠,不……确切来说,应该是皇后在疏远皇帝。可要说感情不深,皇帝最大的两个儿都是皇后所出,霍汶霍铮与长宁皆是整个皇宫中最受宠的皇子女,这帝后二人倒是奇怪了。

    “你不知,从前他们尚会在人前及我们这些子女面前装模作样,假扮恩爱,可自从两年前天祭礼与二皇兄毒发之事开始,母后对父皇就越来越苛刻。”长宁叹口气,转身挥手将寝宫里服侍的人都遣出,准备与阿远说话,“你马上要嫁给二皇兄,有些事我不说,他也一样会告诉你。母后一直恨我父皇,当年为了皇位父皇害死了我外祖一家,母后的父兄叔伯全都因他战死沙场,到最后尸骨未还,外祖一族几近覆灭。而我二皇兄尚在襁褓之时,我父皇便瞒着母后将他送到了月尊教为质子,救出之时仅存一息,又身染奇毒,无药可救。这么多年,母后一直对这两件事耿耿于怀,即便父皇有心弥补,她却始终无法放下。”

    俞眉远倒了杯热茶塞进长宁手中,与她并坐在床沿,听她细说过去。

    惠文帝当年与众兄弟争夺皇位之事,她略有耳闻,知道得不多,却也明白那是皇室宫闱里的一场手足厮杀,为了皇位,兄弟反目,夫妻离心,儿女尽抛,亲情爱情都难敌九五至尊之位。

    最是无情帝王家。

    “小时候不懂事,我以为父皇深爱母后,总是纵容她的任性与冷漠,后来才知道,父皇是想弥补她,弥补二皇兄。你别看母后外表严肃,高高在上,其实她就是只纸老虎,这么多年在后宫一直稳居后位,全靠父皇帮着她。而她愿意一直留在后位之上,为的只是我和两个哥哥,尤其是太子哥哥。”

    俞眉远听得有些冷,便掀开被子,将长宁拉了进去。被子早就被焐热,暖洋洋的格外舒服。两人一起躺到枕头,掖紧被子,并头而躺。

    “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想必熬得很累。”

    “是啊,母后出身将门,脾气刚烈,一是一,二是二,不爱藏事。我小的时候,她还常和父皇争执,半分不让,后来才慢慢被磨掉了性子,变得沉默寡言。不过这两年,她那脾气似乎又回来了,就从两年前开始。”长宁说着看了她一眼。

    “因为你二皇兄毒发的事?”俞眉远问道。霍铮因她毒发,想来长宁亦知此事。

    “嗯。那次毒发极其凶险,二皇兄……在七绝山的悬崖边上就已昏阙,叫人送回宫里时已人事不知,母后差点急疯。后来二皇兄被送回云谷,生死难测,母后日夜难安,在佛前足足跪了七日,谁劝都不起。”长宁揉揉眼,许是想起旧事,眼有发涩。

    俞眉远垂了目,心中又疼又悔。若当日她没诈死离京,霍铮便不用受那样的罪。

    “除此之外,父皇从天祭礼那时起,就很少踏足坤安宫了。从前为了弥补讨好母后,他还会变着法着哄哄她,天祭礼过后,父皇待母后便与从前不同了。张淑妃在祭礼之上替父皇挡了一刀,父皇心中感动,便越发宠爱张淑妃,除了后位之外,张淑妃在后宫几乎与母后比肩。而张淑妃所出的五皇兄亦十分出色,博了父皇疼爱,朝野上下交口皆赞,再加上祭礼那天,五皇兄亦不顾一切死护父皇,而太子哥哥那天却只守在皇嫂和我身边,父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两相对比,张淑妃与五皇兄在他心里就越发重了。母后心思便也重了,与父皇越加疏离,难得见次面也从无好声气。”

    又是张淑妃与霍简?

    俞眉远不由皱眉:“那……太子殿下之位……”

    “那倒不会。”长宁知道她要问什么,不待她说完便打断,“虽然待张淑妃与五皇兄亲厚,但父皇从来没动过废太子的念头,甚至常说储君乃安国之本,不可轻易废除。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两年朝野上下对太子颇有异议,那年的东平之事开始,太子哥哥的差使就不太顺利,似乎冥冥之中总叫人算计了去,说严重倒也不十分严重,但林林总总累积起来,也攒了不少怨言,得罪了许多人。父皇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希望他能多积此声威功劳,就借着萨乌大战的机会,不顾母后反对把他派去了西北战场。”长宁往被里缩了缩被子,继续道,“这事就发生在两个多月前,偏生那时候又传回二皇兄再次毒发的消息。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一个去了战场凶险难测,一个毒重生死不明,母后这一生仅存的盼头都没了,对父皇慢慢也就变本加厉地苛责起来。”

    她缓了缓,才又开口:“今晚大概是因为二皇兄回来,父皇知道他身体的毒已清,心里高兴,所以才又到坤安宫里来,想着能安抚安抚母后,谁知母后仍旧不肯退让。”

    俞眉远听她说完后长长地叹了一声,知她心里难受,便岔开话题:“父母之事,咱们总难插手,就算是担心,有时也无能为力,别多想了,总会好的。说说你吧,你这两年如何了?”

    “我?我能怎样?不就是宫里宫外的淘气,总跑不出兆京这三里地,不像你……唱了一出诈死的大戏,害得多少人为你难过伤心!”说起这事,长宁重重“哼”了声,背过身去。

    “好了,我的错,对不住你,叫你为我难过伤心了。”俞眉远挨过去,在她背后讨好笑道。

    “我才没为你难过伤心,你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长宁说着却忍不住一笑,“不过你回来了,可算有人陪我玩了。”

    俞眉远往她腰上戳了一下,长宁“唉哟”一声缩到了里头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想着玩?你的婚事呢?那个……左尚棠呢?”俞眉远便笑道。

    长宁却忽没了声音。

    半晌她方瓮声瓮气开口:“好久没见过他了,不提也罢。父皇说……明年一定要替我寻个人家。随便他们吧,我嫁谁都一样,他们高兴就是。”

    追也追过,浪迹天涯的决心也下了,可那人绝决不愿接受,她也只能死心。

    公主之尊,已不允许她再作退让与纠缠。

    俞眉远便沉默地望着她几乎缩进被里的脑袋,明明还像两年前那么跳脱,可终于……没了天真。

    两年,足以改变许多轨迹。

    ……

    “这密闸是你拿到的?”

    亮如白昼的玄天阁里,惠文帝面色沉冷地将一方密匣扔到了霍铮眼前。

    霍铮不用拿起细看也知那是何物。

    青铜嵌紫檀木的双层密匣,他们从曹如林亲信手中拿到的装有通敌叛国证据的密匣。

    “是儿臣拿到,并转交给李大人,请他代为送进京的。”霍铮答道。

    “你可打开看过这密匣里的内容?”惠文帝又问他。

    “不曾。此物是曹家与父皇之间传密信之物,卡榫特殊,钥匙只有父皇手里才有,儿臣无法将它打开,也不会擅动父皇之物,故儿臣不知这匣中所记是何内容,只知里面是西北营中有人通敌叛国的证据。”霍铮老实交代。

    惠文帝闻言不语,只以目光凝在他脸上,似乎想从他神色间看出异样来,然而霍铮神色平静,眼眸坦荡,并无一丝异状。

    许久,他方松了脸色道:“铮儿,你有大才,如今你身体已愈,对自己的前途可有想法?”

    “前途?”霍铮皱了眉,他在兆京一直都只是个闲散王爷,自由自在,哪管过什么前途。

    “你既是云谷之主,在民间积望甚重,武艺才学不输任何人,你没有别的想法吗?”惠文帝紧紧盯着他。

    “别的想法?父皇指的是”霍铮表情仍是寡淡。

    “比如,朕身后这个位子?”惠文帝试探道。

    霍铮猛地抬头,目光如刃,毫无避讳:“儿臣不解父皇之意,如今儿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替阿远寻到解药,再带她离开兆京,游历四方,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荒谬,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放下霍家的江山社稷吗?”

    “霍家的江山社稷自有该操心的人来操心,儿臣已为天下耗了半生心力,如今只想自在度日。父皇,儿臣对您身后这个位子,毫无兴趣。”

    从儿时作质子,到后来云谷学成下山,他这辈子为了霍家的江山,已经做得足够了。

    “哼,与你那哥哥一个德性,出去吧。”惠文帝一拍书案,喝退他。

    霍铮不再多言,俯身行礼后退行而出,走得没有留恋。

    惠文帝的怒气像沙石忽塌。

    他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一个心中无他,一个无心社稷……

    ……

    夜深,烛泪厚积于烛台上,层层叠叠。轻幔垂悬的屋中,素手缓缓攀过男人修长的脖颈,指腹摩娑向他粗实的背部,忽然间手指一屈,指尖深深掐进男人的背部。

    “枕月,枕月……”霍简的唇自魏枕月耳畔滑落,吻过寸寸肌肤,倏地狠狠一咬。

    魏枕月勾了他的脖子向上弯起,一手紧抚着自己的小腹,她眼中光芒半含痛苦半藏畅快。

    “殿……下……你轻一点儿……”

    “枕月,你可……受得住?”霍简眼眸渐乱,用仅存的一丝理智问她。

    他还记得,她已怀有身孕,可他就是想要她。每到夜里便辗转难眠,恨不能时时刻刻缠绵入骨……怎会这样?

    他抚着她细腻的肌肤,有了丝疑惑。

    男女之情,他虽爱,却从未如这般难舍难弃过。

    身下这个女人,莫非有毒。

    魏枕月嘤咛一声,霍简迷乱的眼只看到她唇色如丹,无端惑人。理智轰然而碎,他俯头贴上她的唇,狠狠尝她唇上丹色。

    屋里熏的香甜腻无比,笼着床上纠缠的两人。

    霍简失了心,再无顾忌,横冲直撞。

    “啊——”

    蓦地——凄厉叫声划破□□氤氲的静夜。

    血色翻涌而出,染透床榻。

    霍简机械式的动作缓缓停止,怔怔看着满床殷红。

    ……

    小雪下了两日才停。

    俞眉远在宫里也住了两天,第三天,霍铮送她回俞府。

    皇帝赐婚的圣旨已下,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她再留在宫中于礼不合,再加上大婚临近,她有许多事要准备,因而不能再留在宫中。

    “回家若受了委屈,就遣人来告诉我,我替你想法子。”霍铮说话间将一个小陶罐塞进她手里。

    “现在谁能给我气受?我可是名满京城的神箭俞四娘。”俞眉远用手捂着小陶罐,罐身温热,摸起来很舒服,“这是什么?”

    “是,你不止是神箭俞四娘,你还是云谷霍引的心上人,还是晋王霍铮的未婚妻,是没人敢欺负你了。”霍铮笑了句,帮她把陶罐的封口打开。

    一股甜香飘出,满满一罐子剥好的糖栗。

    俞眉远瞅得眉开眼笑,拈了一颗就扔进口中。

    “呸,就你脸皮厚,自以为是。”她咬着栗子含糊不清嗔道。

    “是是是,我皮厚,不如你厉害。”霍铮把她斗篷拢紧,又正色道,“不与你说笑了,你如今不能用武,万事可别像从前那样强出头。还有,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着老实喝药,别老折腾青娆那丫头。若是叫我知道你没乖乖喝药……”

    他说着俯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俞眉远忽满面通红。

    他竟威胁她,若不好生喝药,便叫她吃一百颗的蜜枣子……

    至于怎么个吃法,她心知肚明。

    “你敢!”她捧了罐子转身,不想理他。

    “阿远!”长宁气喘吁吁地跑来。

    “你也来送我回家?”俞眉远便迎了过去。

    长宁摆摆手,平息了喘意后方开口:“不是,我来找母后的。”

    “怎么了?”霍铮以为有事发生,便问道。

    “听说……五皇嫂的孩子,昨夜没了,好像是……那两人……两人……”长宁说了半天满脸绯红,没将句子说完。

    俞眉远却捂紧了罐子,微怔。

    这一世变数太多,关于上辈子的事,她是不是应该告诉霍铮一声?可这事……她要如何启齿?他会相信么?还有她与魏眠曦的过往……

    她必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