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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150章 副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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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仕祺进门的时候,一个汉子正跟在他的身后。

    吴仕祺指着罗林对张宝儿道:“张公子,他叫罗林,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就是他一直在租着捕快位置!”

    罗林其貌不扬,是个大约三十岁的敦实汉子,他身材短小,脸儿黑生生的,眉毛很浓,唇边、腮边部长满了密密的胡子。

    张宝儿打量罗林的时候,罗林也在打量着张宝儿。

    不待张宝儿说话,罗林抢先问道:“就是你要抢我的饭碗?”

    吴仕祺听罗林说话如此不客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生气地数落他道:“你怎么跟张公子说话呢?还不向张公子赔礼?”

    罗林似乎对吴仕祺很是忌惮,见吴仕祺发火了,便不作声了。他虽然不敢对吴仕祺执拗,但却并没有依言赔礼,而是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张宝儿却并不介意,笑着对罗林道:“罗捕快,我什么时候抢你的饭碗了?”

    “你不用瞒我,吴员外已经给我讲了,你要顶我这捕快的位置!”罗林瓮声道:“不是我瞧不起你,曲城衙门的捕快不是那么好做的,就你这身板,估计待不了十天便会自己退出的!”

    吴仕祺见罗林越说越不像话,正要喝斥,却被张宝儿止住:“吴员外,你且忙去吧,让我与罗捕快好好聊聊!”

    吴仕祺依言离开,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对罗林叮咛道:“张公子是我的恩人,你可莫要怠慢了张公子!”

    看着吴仕祺离开,张宝儿对罗林道:“罗捕快,坐,咱慢慢聊!”

    “我可没有时间和闲你聊,我还要去县衙办差呢!”罗林依然对张宝儿十分有敌意。

    张宝儿道:“这样吧,我让人到县衙找程县丞帮你靠个假,你就放心地留下吧!”

    “你认识程县丞?”罗林惊奇地问道。

    “当然认识,我还认识郑县令呢!”张宝儿随口道。

    “郑县令?公子怎么会认识他们呢?”罗林说话明显客气了许多。

    张宝儿解释道:“哦,为了能生擒云中五仙,我和郑县令还有程县丞都打过交道!”

    “生擒云中五仙,您姓张,等等……”罗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道:“您就是计擒云中五仙的张宝儿张公子?”

    “是我!”张宝儿点头道。

    “张公子,原来是您!”罗林起身朝着张宝儿施了一礼,正色道:“是我眼拙,刚才说话没有分寸,请张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罗某在这里向张公子赔礼了!”

    罗林的态度突然转变,让张宝儿觉得很是诧异,他笑道:“只是小事一桩,罗捕快何必如此客气?”

    “小事一桩?”罗林见张宝儿如此轻描淡写,赶忙道:“张公子有所不知,云中五仙为祸多年,将他五人擒住是咱们曲城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件功劳了。听那天去山神庙擒人的兄弟们说,这五个人功夫了得,个个是亡命之徒,最可怕的是他们会放梅花针,数丈之内能射下苍蝇、蚊子。这种梅花针比绣花针还小,出手无形无影,叫人防不胜防,针尖蘸有剧毒,射在人身五步断气,中毒者全身发黑,死状恐怖无比。如果不是张公子您的妙计,想要擒住他们还真不易,县衙的捕快衙役们都说您是智多星。据说县令大人有了这件功劳,恐怕要不了多久也要高升了!”

    张宝儿问道:“罗捕快那那日没有去山神庙吗?”

    罗林面上一黯:“没有去,捕头留我在衙门值差了!若是让我去了,便和他们一样,也有二两银子的赏钱了!”

    “那你为何不向捕头申请也一起去呢?”张宝儿笑道。

    “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到我呢?”罗林气呼呼道:“捕头都安排与他亲近的人去了,拿了赏钱的自然也就是他们了!”

    “对了,罗捕快!”张宝儿话音一转问道:“你租这捕快的位置,一年要付多少租金?”

    “一年五两租金,做这捕头各样零碎算下来,一年大概能赚二十两银子,除去租金剩下的也就是勉强养家糊口了。”

    “哦!”张宝儿口中应承着,心里却又有了新的计较。

    罗林见张宝儿不说话了,以为他还在琢磨自己的捕快位置,便起身道:“张公子,您一来就破了这么大个案子,比我有资格做这捕快的位置,我也不说什么了,这捕快让给公子您做了!”

    “若让给我了,你拿什么去养家糊口呢?”

    罗林叹了口气道:“我有一把子力气,饿不死的,我会再去想办法的!”

    张宝儿突然问道:“罗捕快,你手下有多少副役与白役?”

    “我没有副役,也没有白役!”罗林小声道。

    “没有副役也没有白役?”张宝儿听罢吃了一惊:“可是我听说捕快都有副役和白役,你怎么会没有呢?”

    罗林苦笑道:“张公子,你有所不知,副役与白役跟着捕快办差也不是白做的,捕快要付给他们银钱的!我一年挣的银子勉强能养家糊口,哪有多余的付给他们?”

    “县衙里的捕快都没有副役与白役吗?”

    “那倒不是!”罗林摇头道:“除了我之外,其余的捕快都有!”

    “这就奇怪了!”张宝儿不解地问道:“你们同在县衙当差,为何他们请的起,而你却请不起?”

    罗林一脸愤然道:“捕快虽然是贱役,可也有不少来钱的门路,若我与他们一样也干那些伤天害礼的事情,赚的银子岂能只够养家糊口,又怎会付不起副役与白役的钱。只是,我不愿意做那些事情罢了!”

    听了罗林的话,张宝儿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也有一丝好感。

    张宝儿稍一思忖便笑着道:“罗捕快,捕快的位置还是你来做吧,我做你的副役如何?”

    “做我的副役?”罗林惶恐道:“这怎么使得?”

    张宝儿一本正经道:“这有何使不得的,其实我只想做些捕快的事情,至于有没有名份,我无所谓!”

    “可是……”罗林嗫嗫道:“可是我付不起银子!”

    “我做副役不需要罗捕快你付银子,相反,我会每月付给你二两银子!”

    “啊!”罗林愣住了,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他瞅着张宝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公子,你说什么,每个月付给我二两银子?”

    “没错!”张宝儿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罗林:“这是十两银子,我就先付五个月的!”

    “不不不!”罗林赶忙摆手道:“张公子,我不能收你的银子,你若愿意做我的副役,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再收你的银子呢?”

    “你就收下吧!”张宝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还要让你帮我的忙呢!”

    “帮忙?帮什么忙?”罗林一脸警惕道:“张公子,我可把话说到头里,违法乱纪之事我可是不会做的!”

    “我怎么会让你去做违法乱纪之事呢?”张宝儿笑着道:“你附耳过来,我慢慢说与你听!”

    ……

    捕快管仕奇因为人处事圆滑,办事能力强,破案办差、抓捕犯奸作案者麻利迅速,口碑不错,被誉为名捕。他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捕快,可其他捕快却都听他的,反而把捕头程贵晾到了一边。

    原来的捕头因为捕盗一事出了差错被免了职,便由程贵接任了捕头。按理说,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应该由管仕奇做捕头,但程贵是县丞程清泉的侄子,于是程贵便压了管仕奇一头做了捕头,上任一年还不到。管仕奇虽然没还是一名小小的捕快,但一班捕快都听他的,这让程贵很是不爽,但也无奈,因为很多案子还要倚重于管仕奇。

    曲城治安的混乱在绛州是出了名的,抢劫盗窃案件时有发生,程贵经常差他出头办案,管仕奇外出办案,有时一连数日不归。管仕奇家住在管庄村,离县城约三十华里,家中父母双亡,有一年轻貌美的妻子吕氏在家独自一人生活,还没有生儿育女,显得十分冷清,孤苦伶仃。

    管仕奇很长时间也回不了一趟家,自认为的确冷落了娇妻,因此办完了云中五仙的案子,领了赏钱后管仕奇便告了一天假回家去了。

    今日一大早,管仕奇便从乡下赶回县城,刚进了县衙大门,便听到有人在喊他。

    管仕奇扭头一看,原来是捕快罗林,便问道:“罗捕快喊我有事吗?”

    管仕奇虽然办案本事了得,但却从不盛气凌人,相反,他对一班捕快个个都笑脸相迎,谁有了什么难处也愿意去帮忙,这也是为何众捕快都信服于他的原因之一。

    罗林冲着管仕奇笑笑道:“管捕快,今日我请客,晚上到怡香楼吃饭,咱们一起叙叙话乐呵乐呵!请管捕头一定要赏脸!”

    “你在怡香楼请客?”管仕奇奇怪地盯着罗林。

    怡香楼是曲城最好的酒楼,在那里吃饭花费可是不菲,若是县令县丞或者那些富户在怡香楼请客,管仕奇肯定不会觉得意外,可罗林在怡香楼请客,是不是太张扬了。

    其实,在怡香楼请客还不是管仕奇最惊奇的,让他惊奇的是罗林竟然会请客。在管仕奇的记忆中,罗林自打做了捕快还从来没有请兄弟们吃饭,今儿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罗捕快,你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管仕奇问道。

    “哦!”罗林解释道:“不只是管捕快你一个人,所有的捕快兄弟我都请了!”

    “全部请了?”管仕奇觉得更加奇怪,疑惑地问道:“罗捕快,你不是有什么喜事了吧?”

    罗林摆手道:“哪有什么喜事,只是一起聊聊!”

    管仕奇沉吟道:“你喊程捕头了吗?”

    “当然请了!”

    “他答应了吗?”

    罗林点点头道:“答应了!管捕快,你可一定要赏光呀!”

    对管仕奇叮咛了一句之后,罗林便离开了。

    盯着罗林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管仕奇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可却想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

    傍晚时分,管仕奇来到怡香楼,正是吃饭的时分,酒楼大堂内喧闹非凡,人声嘈杂,不时传来行酒令大呼小叫的声音。

    管仕奇来到二楼,一个小二正在楼梯口候着,他认得管仕奇,赶忙上前道:“管捕快,您这边请!”

    说罢,小二便引着管仕奇往最里间走去。

    管仕奇以前来过怡香楼,他知道最里边这个雅间是怡香楼最大的一间,当然也是最豪华的一间。罗林竟然会有这样的大手笔,不禁让管仕奇暗暗称奇。

    管仕奇顺口向小二问道:“客人都到了吗?”

    小二恭敬道:“就差您与程捕头了!”

    管仕奇点点头,跟着小二进了雅间。

    果然,雅间里十分宽敞,一张大桌前坐了十几个汉子,但并显得拥挤。这些汉子虽然没有穿公服,但管仕奇都认得,这些人正是曲城县衙的捕快。

    小二又出去了,将门掩上后,楼下的嘈杂声顿时小了很多。

    众捕快本来聊得正来劲,见到管仕奇进来,齐齐站起身来朝他打招呼道:“管捕快来了,赶紧坐上首,位置都给您留着呢!”

    管仕奇脸上堆满了笑容,朝着众人点头回应道:“大家都是兄弟,我怎能坐上首呢,随便有个位置便行!”

    罗林赶忙道:“那怎么能行,管捕快,您坐上首是兄弟们共同的意思,您就莫要推辞了!”

    罗林推辞不过,只得在上首坐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空位问道:“罗捕快,程捕头真的答应了吗?”

    “怎么?管捕快,你不希望我来?”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说话的不是罗林,却是正好推门进来的程贵。

    “您是我们大家伙的顶头上司,昐您还盼不来呢,怎会不希望您来。”管仕奇接话接的很快,说到这里他朝着众人问道:“兄弟们,是不是这样?”

    众人齐声附和道:“当然了,我们都盼着程捕头大驾光临呢!”

    管仕奇虽然在心中对程贵很是不屑,但面子上的功夫却滴水不漏。

    程贵不再说什么,径自来到管仕奇身边的空位坐下。

    罗林见人到齐了,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小二,上菜!”

    小二早已在门口候着了,听到罗林的吩咐,很麻利地开始上菜,四五个伙计鱼贯而入。

    铜钱包、白切鸡、野笋炒肉、蜜汁火方、碧螺虾仁、黄焖牛肉、云片鸽蛋、烧瓤菜花、红烧鱼骨、凤脯珍珠、干烧冬笋、鸳鸯哺乳,不一而足,不大会便上了二十多道菜,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这些菜肴是怡香楼的招牌菜,众捕快大多都没见过,只看的目瞪口呆。

    程贵与管仕奇是识货的,他们知道,这桌菜没有五十两银子肯定拿不下来。

    “菜齐了,赶紧上酒吧!”罗林接着吩咐道。

    “好咧!”小二答应一声,便有十几坛子酒送了进来。

    “嘶!”众捕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伙计们送来的竟然都是三十年的的状元红,十几坛子酒怎么也得一百多两银子。

    他们心中暗自嘀咕:莫非这小子发了什么横财。

    “罗捕快,你今日请客是个什么由头,总得知会我们一声。不然,这酒大家喝的可是憋闷的很呀!”还是程贵率先发问了。

    程贵的疑惑也是大家的疑惑,听程贵如此一问,众捕快都把目光投向了罗林。

    罗林似乎早料到程贵有此一问,他笑着道:“请众位兄弟先将酒满上,然后我再告诉大家由头,这酒绝对不会让大家喝得憋闷!”

    众人将酒满上,等着罗林揭开谜底。

    罗林站起身来,将酒碗端起,对众人道:“今日请客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想感谢大家,罗某做捕快也有三年了,这三年来承蒙众位兄弟关照,罗某在这里先谢过众位兄弟了。”

    罗林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但却让桌上的一干人等不由有些脸红。今日他们虽然都来赴宴了,可平日里却没有一个人能瞧得起罗林。

    罗林接着道:“第二层意思,是告知众位兄弟,我罗林从今日起,也有副役了!”

    有副役了,这也算是理由,众人面面相觑。

    在坐的人当中,除了罗林没有副役与白役,其余的多多少少都有。其中,管仕奇的手下最多,有三个副役和十来个白役。罗林因为有了副役便请了这么一桌子饭,让众人哭笑不得,花这么多钱可以请多少副役和白役,莫非他昏了头了。

    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但也只有耐下性子听罗林将话说完,他们猜测,罗林的第三句话才是今晚的主题。

    果然,罗林缓缓道:“第三层意思,是我的这位副役想与众位兄弟见个面,希望众位兄弟今后能多多关照!”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罗林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今晚这酒菜都是他请的,我只不过是当了个传话之人,众位兄弟若愿意接纳他,就给个话!”

    众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程贵和管仕奇。

    管仕奇对这位宽绰而大方的副役很是好奇,也不待程贵发话,便拍板道:“什么接纳不接纳,我们都来了,岂能不见见真正的主人!”

    管仕奇的话正是大家想要说的,众捕快齐声附和。

    程贵见管仕奇抢了自己的风头,心中很是恼怒,但他也很想见见这位副役究竟是何许人,便也不与管仕奇计较了。

    罗林点点头,冲着门外喊道:“张公子,您可以进来了!”

    罗林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了,张宝儿笑吟吟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