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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回 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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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倚在城楼上,看着城下大军深处那一个挺拔的身形,经过赵云的一番叙述,让他明了这个世界中若无陈翎,刘备他的命运将会如何。

    子龙不会欺人,但此一事实在离奇,让人不免会有疑心。

    但若是仔细回溯一下陈翎此人的过往,似乎只有这般解说怎么道明这个世界为何到了这般地步。

    不管真假,刘备自忖着道,子龙所言的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究竟有何不同?

    在自己而言,本应该多活数年的,如今看来,在这世界上,恐怕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重兴汉室,一向是自己的心愿,但若缘由自己与曹操、孙策三家相争,最后落得“五胡乱华”的下场,那究竟是谁对谁错?

    刘备长叹一声,将目光从陈翎模糊的身形上移开,抬头仰望天空,喃喃祈祷着道:“若能解万民于倒悬,我刘备死何足惜,汉家天下气数已尽,我这中山靖王的后裔甘愿受死就戮追随先祖地下。”

    想完这些,刘备抬步向城中走去,在这最后一段时光里,他想再看看这个汉家天下的子民。

    刘备放下一切,从容离去,让徐庶、法正、陈登等人俱错愕不已,战事虽然不利,但并非没有希望,只要拖住陈翎,曹操或会出兵来援。

    曹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奸雄,从他反复毁约袭击梓潼来看,这个世间上的信誉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句可以反复背弃的话语。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是他在误杀了吕伯奢之后,陈宫弃他而走时,他亲口所言。

    世人或不会苟同,世人或视曹操为奸诈之辈,但在面对吕布的征伐过程中,只有他能勉力维持一个相对而言较为有利的局面。

    若不是当年数家从背后袭击曹操,恐怕吕布早已经魂归尘土了。

    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曹操与吕布相较,两人到底谁是这个天下真正的雄主,现在的局势表明,吕布更胜一筹,时也命也,强扭不来。

    刘备有些萧瑟的背影让徐庶、陈登、法正等人有些明悟,此时的主公刘备恐怕心萌死意,已经不在意城池是否为那陈翎攻破了。

    张松狠狠跺了一下脚,气恼不平,平抑着起伏不定的气息,向着面前的众文武深深一鞠,言道:“松本是汉臣,前迎主公入川已被世人谓之卖主求荣之辈,呵呵…”

    听得张松这般说道,无人开口劝解,皆沉默不语。

    见此,张松笑毕,接着说道:“成都危如累卵,随时都有城破灭国的可能,松资质平庸,已无法可想,无策可施,…”

    说了这么一句半截话后,张松扼腕叹息,撩袍跟随着刘备身形而去,众人在他负手走出殿堂的那一刻,听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张松道:“璋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去之,往日之事,殊非人臣之道…,殊非人臣之道…”

    这是张松的懊悔之言,还是劝勉众人不可学他,听见此话的众人各个心中若有深思,俱不言语。

    殿堂中平静了片刻,陈登突出而向着众人开口沉声言道:“我欲从城中突出,转辗去投那曹操!”

    此时殿中悲观气氛浓厚,若是平时陈登口出此言,必会陷入众臣一片指责声中,但在此刻,听得陈登的话,有些已存死节之意的大将重臣心中明悟,陈登这是欲借曹操之力为现今的主公复仇!

    陈登是什么人?

    那是除了关羽、张飞、简雍等有数之人,最早跟随主公的臣子,何况他一家全族都在成都,他一人是能历经千辛万苦去往汉中、长安,但他的家人呢?

    陈翎城外那么多的兵马,并不是摆设,走脱一人容易,若想举家离开,难于登天!

    自己追随主公于地下,家人或会受累,或那陈翎心中还存余一丝怜悯之意,不会相害,但陈登的家人会如何?

    肃然起敬,法正、徐庶等人向着陈登深深一鞠,齐言道:“元龙,…保重!”

    “哈哈…”陈登大笑一声,眼中带泪,同样一躬身,良久不起,众人听他言道:“主公,…还请诸位代我…”陈登说道最后,几乎语不成声,但众人俱明他的心意,遂同时答道:“份内之事,元龙不必嘱咐。”

    抬起头,陈登擦拭了一把,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望过去,颔首走出了这殿堂。

    瞬息间,就走了两位川中重臣,徐庶、法正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各自道了一声“珍重”,便分头行事去了,成都如今局势虽然不堪,但事在人为,一些要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去做。

    与徐庶离别之后,法正去追张松去了。

    缘由张飞一事,刘备虽然明面上没有责怪张松,但自雒县回转之后,主公冷落了张松不少,张松心中有愧,再加上如今的局势,这才起了追随其于地下的念想。

    法正急急行走着,心中如此想着,自己的至交不多,永年是唯一知自己心意的人。

    自忖自己身为主公的谋主,在此大厦将倾之际,自己身死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但张松可不必如此,有了一次反复,何必在意再投到吕布那里去?

    两人俱死,还不如死己存一,这样还能让自己与他的家人能够存续下去。

    法正知道这是自己自私了,但值此境地,陈翎放开三门,专攻一门,打的什么主意,一望便知,经由士元一事,川中诸将臣,相互仇视不和,已非止是一日、二日之事。

    有人想借陈翎攻城之际,在城中闹事配合晋军攻城,为求得将来的富贵,这些人已经将廉耻仁义抛之脑后了。

    若是让他们这些人投在那陈翎麾下,自己等一干忠心于主公的家人,会有何种下场,法正心底有所明悟。

    必须要有一人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为自己等人的家人站出来说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啊!

    随着自己的令下,众人一一离去,徐庶停下手中笔墨,闭上双眼,以往的一桩桩事情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化名为“单福”时,自己是何等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好像这天下就在指掌间一般。

    淡淡含着笑意,投刘备,为主公效劳,自己从未后悔,就算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自己亦只是感到一股深深的荣幸。

    有些人生来就是天地的宠儿,便如眼下的陈翎。

    其他战事不必提他,永安、绵竹关、落凤坡等一系列的战斗,他陈翎无论如何指派战事,这天地仿似在围绕着他一般,听他号令一样,莫敢不从。

    若是彼时,不这般,结果会根本不一样,仰望了一下殿外的天空,阴沉中带着一丝血腥味,徐庶叹息道:“非吾等无能,实则天地不容吾等啊!”

    自言自语说完此一句话,徐庶拔身而起,从架上取下宝剑,穿上一副铠甲,向左右喝令道:“汝等随我来,今日一战不死不休!”

    战斗仿佛是无穷无尽,当张郃、马岱两人率着残军后退之际,张任跟随在周泰之后,向着略显疲色的两将恭敬施礼,笑言道:“看来,今日一战,还是我与周将军得了便宜。”

    听得张任的话语,在张郃、马岱两人面露苦色之际,周泰大笑不止,略一抱拳拱手言道:“儁乂、伯瞻,稍作歇息,且等我破开城池,便进城过来帮我安抚百姓。”

    马岱是数人中最为年轻的将领,不敢与诸人并列,常以后辈之礼侍几人,不过在军中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带兵之将,又兼周泰也算得上相交默契,乃张望了一下那夕阳,冷笑一声道:“幼平兄,天色不早,若再多说叨几句,今日战事便结束了。”

    听得马岱的话语,周泰面露急色,乃匆匆而走,张郃、马岱两人听得他向众军怒斥喝道:“速速跟上,今日若不攻破成都城池,本将拿你们是问!”

    张郃、马岱两人相视一笑,摇头向着身在周泰之后的张任拱手为礼,便去往后军歇息去了。

    陈翎伸手去感触那风,微微吹拂过去,有一股丝丝寒意。

    旗帜还在“扑扑”的飘着,陈翎心中说不出何种感想,若是在初次进入这个世间之时,若是有人来告诉他,有一日,刘备会倾覆在他手中,陈翎他会嗤之以鼻。

    想起早年那段岁月里,自己还时不时的想起,若是去投了刘备会如何,陈翎不由的想发笑。

    “哈哈…”

    畅快淋漓的大笑声传自陈翎之口,侍立在侧的夏侯恩只是旁观了一眼,便继续望向前方的战场。

    而陈横、刘贤两人心中暗自羡慕着,大王真是有王者气度,在如此艰苦卓绝的战斗中,还能这般肆无忌惮的大笑,想必对于这战事早有所料定,想必自己这一方定然能胜罢。

    如此想了之后,刘贤越发恭敬起来,而陈横则想起寿春程普的往事,暗叹了一声,可惜张英、严白虎两人不能得见今日盛况。

    成都城中不时有火光闪现,那是原来刘璋的臣子在趁火打劫。

    在城下,密密麻麻铺陈着无数的将卒,向着成都城墙攻上前去,惨烈的战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