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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安庆之战(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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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凌晨,日军经过半小时的炮火轰击后,又一次发动了进攻,和昨天不同的是,这次日军没有发动大规模冲锋,而是使用了近迫作业。

    在离中国军队阵地的1000米处,日军开始挖掘坑道,然后向前延伸。

    许鸣接到消息后,大吃了一惊。

    这个办法看似笨,看似慢,但绝非如此!现代化的攻防作战,进攻一方的大部分伤亡都是在冲锋的路上,近迫作业能最大限度地缩短冲锋距离。鬼子这样做,对我军的威胁非常大!

    临时召开的战术会议上,许鸣和他的下属一筹莫展。

    “炮击的效果怎么样?”谢晋元问道。

    “没有用,鬼子躲在壕沟里,很难轰得到。”刘子远没有回答,陈会之替他说了。

    守军无论是迫击炮还是山炮,采取的都是曲线瞄准射击和范围杀伤,鬼子在平地上一炸一片,但日军近迫作业后,除非炮弹能直接落入日军的战壕,否则没有办法攻击到他们。

    刚刚守军用苏罗通小炮(20mm机关炮)进行了攻击,比山炮和迫击炮效果好了些,日军也随即采取了对策,鬼子在坑道每隔一段修筑防炮壕,上面用原木和沙包堆垒。

    现在小炮也不好使了,即便运气爆棚能射进日军的战壕,最多只能杀伤几个鬼子。

    以前守军躲在坑道和掩体里,现在日军来个照猫画虎,不得不说,这一招是非常有效的,半天时间,鬼子在前线已经挖掘了将近100米。

    昨天日军冲锋的飞快,但败退的更快,今天日军虽然只前进了100米,却是实实在在的100米,还是在伤亡极小的情况下取得的,以这种速度,2天日军就能在各阵地前将进攻工事贯通。

    见大家都没有主意,许鸣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参谋处准备动员,做好掷弹工作和白刃战诸般准备!”

    离开会议室,许鸣低着头,在指挥部的空地上转了一圈,想象自己是坂井德太郎,在这种情况下会这么做,最怕什么。

    转了一圈,没有想出对策,又转了一圈,还是什么招数都没想出来。卫兵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生怕打扰他们师长的思维。

    不知不觉走离了指挥部的范围,许鸣抬头一看,到了师部的档案室。

    说是档案室,其实也就是一个木屋,里面摆放着107师成立前后的各种档案。

    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人事名册》、《战斗详报》、《会议记录》、《电文电报》…

    看到一份刚刚安大学生绘制的地图,从西北的大龙山到西南的百子山,每个山头和村庄、道路都有了非常详细的说明,许鸣细细地看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每个日军所在的位置。

    又一个地方叫源潭铺,用红字进行了标注,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所在,曾是个非常著名的驿站,从元朝开始设立,从这里可以分路东进到潜山,也可以南下安庆。

    从桐城到安庆直线距离有150里,实际则超过了200里,像源潭铺这个所在,绝对是日军军需转运的重地。

    有没有办法进攻,准确的说,有没有胆量进攻。离开坚固的既设阵地,去进攻日军重兵防守的所在,究竟有多大把握。现在的许鸣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手下一万多人马,自己的一个决策,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

    饶是许鸣胆子极大,这个时候也拿不定主意。

    继续看下去。

    他拿起一本《阵中日志》,这里记载了107师作战中各式各样的事情,从芜湖突袭开始,到马窝之战结束。

    里面的记载非常详细,不仅将战斗的进程有详细的记载,对敌我双方的部署和作战应对也有相当篇幅的描述。许鸣从头开始看完,感觉重新回到了当初一幅幅激战的场景,这些都是他许鸣亲自指挥和亲身经历的,每一条记录,都是一段战斗历程。

    芜湖突袭、首战明光、再战明光、马窝之战,许鸣从头到尾仔细地看完,再次梳理了他的思维。

    四次战斗都取得了胜利,所有的胜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许鸣采取了绝对的主动。

    战争能否胜利,主动权极为关键,当一方按照自己的部署一步步实现,胜利就在眼前。换一句话说,当自己被动地应对敌人实施的策略,失利就在眼前!

    现在日军已经在按照他们的方式实施近迫作业,自己却无计可施。近迫作业结束,进攻的时间、地点将由对方选定!

    决不能按照跟着日军的步伐被动地应对,“啪”的一声,许鸣合上了档案。

    **************

    “王师长,有件事请你安排。”许鸣回到指挥所,向王耀武说道。

    “千里,什么事,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请您从今晚开始接过集贤关一线的指挥权。”

    “那千里,你要…”王耀武吃了一惊,我指挥部队,你要干什么!

    “我要率军主动出击,这里的防卫就拜托了。”许鸣看着王耀武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王耀武愣了,在如此坚固的工事里,不去老老实实呆着,去主动进攻?可他看到许鸣的神情,了解许鸣性格的他知道许鸣决心已定。

    “千里你放心,集贤关绝不有失。”王耀武没有说别的,斩钉截铁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王耀武的51师除了部分炮兵外,已经在安庆东面的预定区域完成集结,6月25日当晚,这个师的大部就开赴集贤关,作为月形山前线守军的预备队。

    而许鸣,在这个月色苍茫的夜晚,率领挑选的5000多名精锐,凭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了阵地。

    **************

    现在正是长江中下游地区的梅雨季节,虽然这几天有难道的几天晴朗天气,但前段时间的大雨还是让山路极为难走,更不要说在这夜晚赶路。如果是轻装步兵还好,有的重机枪兵不仅要携带弹药和7天的干粮,还要额外带着日军的钢盔和衣物。

    最累的是山炮兵,有的轮流背着炮架,有的几个人一起抬着炮筒,经过山地,旁边的共同帮助,才勉强保证前进的速度,其余的士兵,则帮忙携带者炮弹。

    这些山炮不是博福斯山炮,是日军的四一年式山炮,马窝之战中缴获了8门,加上二战明光缴获的3门,一共组建了一个炮兵营。四一年式山炮重量相对较轻,只有500多公斤,可以分解成小的部件有马匹转运甚至步兵携带。不过在山路前进,再轻的山炮运动都很艰难。

    领头的是秦沪生和张之江,现在已经是107师的一员,当初是他们绘制了这里的地形。

    “师座,前面就是黄牛岗,再转过一个山头,就到了刘家岭。”秦沪生离开这里不到1个月,地形记得很清楚。

    “你们累吗?”许鸣看着这些学生军,经过大半夜的强行军,士兵们都露出疲倦之色,这些不久前还是学生,居然也一个个撑了下来。

    “不累。”秦沪生倔强地道。

    “真的?在我面前不需要说假话。”

    “真的不累,师座,我有一种伟大的感觉。”

    “咦,走路还走出感觉来了,还伟大,安大的学生果然与众不同。”许鸣开起了玩笑。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秦沪生见许鸣不相信,解释道:

    “师座,这里的路线是我们亲自测定的,现在能带领部队走这条路,这是我们感觉‘伟大’的地方。”说完这话,秦沪生脸上露出了神圣的色彩。

    许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中华儿女就要有这样的荣誉感,这次战斗取得胜利后,你们的事迹就会被历史记载下来。”

    几个学生军登时欢呼起来,沉重的脚步登时变得轻盈起来。

    这些学生刚入伍不久,还没有形成严格的军队阶级观念,见许鸣说话和蔼,谈吐也就很随便。

    “师座您说我们累,可你自己也用两腿在走路啊。”

    许鸣笑了,“我这个师长,不用两条腿走路,难道用4条腿走路?”

    张之江几乎被笑趴,“师座,您可太幽默了,我是说咱们107师风气好,官兵都平等,财政也公开,听说 ,别的部队不是这样的,有的弟兄是从其他部队里过来的,说黑暗得很。”

    “事实有点夸大,现在中国的军队,没有哪个主官敢对士兵不好。”许鸣反驳道,他当然知道张之江说的没错,但许鸣现在是一个上层人士,说话不能露出军队的黑暗面,这些对其他军队的不好评价流传出去,还会留下后遗症。

    许鸣见他们半信半疑,又道:“我们中国的军队,对待士兵的方式各有各的不同,西北军把士兵当成兄弟,以前韩复渠半夜到军营给士兵去讲故事,冯玉祥给士兵掏耳朵…你们接触过的王耀武师长,他把士兵当成主顾,我们地雨鸣公司有一句话,‘顾客就是上帝。’王师长是把士兵…”

    这群学生兵毕竟天真,被许鸣逗得发出一阵阵笑声,不知不觉,天色亮了起来。

    “师座,刘家岭到了。”秦沪生提醒到。

    “好的,传令下去,部队立即休息,特务连加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