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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Ⅱ部 梦回倾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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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 远离。摊开。合上。不留。不弃。

    —*—

    “咕隆咕隆”韩愈正在漱口,她仰起头,在这两年里,她从来没有把洗手间的灯打开,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光线越暗越好。今天,洗手间的灯是开着的,她睁大眼睛,盯着那些明亮的白色小灯,直到两只眼睛开始抗议,她闭上眼睛,继续“咕隆咕隆”了两声,那些混合着牙膏薄荷香的温水,在口中回旋翻滚。

    “噗——”她低头,吐出了那些水,最近上火,那些水里掺杂着一些血丝,她抽出毛巾,轻轻的擦拭嘴角。

    镜子里的男孩,自从染过黑发之后,女性化的特质已经越发明显,上回去和客户吃饭的时候,甚至有人误认孟回就是个女人。韩愈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苦恼的轻笑了一声。两年来,她顶着那头像模像样的金发,做着自己的男人。

    “那重要吗?”韩愈摸摸自己微湿的刘海,一滴温水从额头滑落,掠过鼻尖,落入了樱唇中,她擦擦嘴,肯定的对自己说:“韩愈就是韩愈,我只是我自己。”她扔掉毛巾,脱掉浴衣,再次站在花洒下,淋了一次。

    “嗑噔”程远站在洗手台边,先用小皂角洗了洗手,过后又用洗手液洗了洗手,最后好像是强迫症发作,他再次用消毒液浸泡了一下已然发白的双手。

    “汩汩”水龙头的声音有些怪异,他昂起下巴,像这两年来一样轻轻的刮着自己的胡子,乔秘书已经在私底下强调了许多次,说胡子看起来有些颓废。程远的胡子长得并不快,浅浅的一层,铺在下巴上,泡沫渐渐在下颚溶解,他放下剃须刀,也许是自小程家的传统教育所致,他至今不喜欢电动刮胡刀,更习惯用薄薄的那么一片剃须刀。

    镜子里的男人,用孟回的话说,是老男人。程远冲镜子里的自己皱皱眉,他最近干什么事情,都觉得无法得心应手。小麦色的腹肌静静躺在那儿,他后退了一步,盯着这具强健的男性躯体,能比得上杂志里的男模,他嘴唇轻扯,这两年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在意自己的外在。

    有种无法理解的簇拥感,从心口划过。程远又走回了镜子前,倨傲的昂起下巴,继续刮胡子。“汩汩”温水从下巴溜过去,泡沫和胡茬都流入了看不见的水管中,程远盯着回旋而下的水和泡沫,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什么事?”程远扯掉浴巾,迅速换上内裤、衬衫,套上袜子之后,他又随便抽出一条皮带,门外又来了两声敲门声。“谁?”

    “哗啦”一声,装皮带的小盒子全部掉在地上,整个地板上全是那些名牌皮带,看起来有些晃眼,夹在这些盒子里的,是一个被红色锦绳捆住的小盒子,程远蹲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它显然被放在角落里很久了,记得上次范妈打扫的时候,曾建议把这枚戒指放在盒子里,这样不容易落灰。程远抚摸着这枚亮亮的白钻,在那些切面里,他恍然间,再次看到了韩愈的笑脸……

    “咚咚——”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他站起来,合上戒指,将它放在床头的台灯下。

    “二叔,你没事吧?”程依依扎着高高的马尾,吃惊的看着二叔扣歪的纽扣。“你的衬衫。”

    “见鬼。”程远关上门,对着镜子,扣好纽扣。

    “二叔,乔秘书已经在下面了,她说,你们要去市郊开会。”程依依在门外说。

    “是的。政府邀请的。”程远套上外套,在出门前,再次用眼神警告了自己一次。

    “咯噔”“咯噔”韩愈拖着木屐,从阁楼上下来,韩妈妈为了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搬进了孟家,h街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辣妈。孟妈妈很快和韩妈妈打成一片,二人正在撺掇韩愈恢复女儿身。

    “起床了,快过来喝乌鸡汤。”韩妈妈冲她招招手,孟妈妈已经坐在桌前。

    “一大早就喝乌鸡汤,会不会太……”

    “快吃饭,罗秘书一大早来电话说,你今早不能迟到。”

    “哦,好吧。”韩愈坐了下来,吃了一口白饭,餐桌上很安静,孟妈妈和韩妈妈对视一样,韩愈赶紧一口喝完乌鸡汤,站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道:“现在是早晨八点,我可不想听到你们匪夷所思的言论。”

    “我们尊重你的自由,可是你也该为我们考虑,难道你一直不嫁人?”韩妈妈咬着汤匙,碎碎念道,孟妈妈也点点头。

    韩愈捂住额头,拿起薄薄的风衣,说:“我先去上班了。”

    推开门。

    程远紧了紧领口,入秋之后,凉意一阵甚过一阵,乔秘书跟上程远的脚步,划了一下手中的ipad,说:“老市长的这次会议,是秘密进行的,我们的军团也猜不透,他要做什么。这是十年来,首次非官方的……召见,勉强可以说是召见吧,他甚至没有发邀请函。”

    “那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这老家伙,不想人抓住任何把柄。”程远大力关上车门,他对司机说:“三分钟后开车。”

    “什么……”乔秘书不解的看向程远的侧脸,他盯着被淡色的水汽环绕的程宅,他又习惯性的看向韩愈的房间,屋内的窗帘半拉着,很久很久以前,韩愈就是在那里看着自己回家,离开家,外出,再回来。

    引擎声响起,程远双手交叉,神情坚定的盯着前方开始落叶的梧桐大道。

    推开门。

    自从两年前那场车祸之后,韩愈从未自己驾车,她站在路边,冲掌心哈着热气,罗秘书还没有来,她看着来来往往的小车。

    “嘀嘀——”罗泽明按了两下喇叭,车子停在韩愈面前。“孟总,上车了,我们今天可能要去锦城㊣(5)一趟,老市长的特邀。”

    “看来风是吹到我这里来了。”韩愈犹豫的拉开后面的车门,她缓慢的坐下来,路边仍旧是来来回回的小车,就在罗泽明要踩油门的时候,她开口道:“让我来开车。”

    “什么……”罗泽明惊讶的回过头,韩愈走下车,拉开驾驶席的门,肯定的说:“让我来开车。”

    “……好的。”罗泽明坐在副驾驶上,紧张的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韩愈深吸一口气,她轻轻的启动了这辆车,踩下油门,引擎声响起,她的手抓紧方向盘,嘴角翻起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定,车子就这么开出了嘈杂的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