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笔趣看 www.biqukan.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  凤儿也看着他,说道:“这名女子既然不是我,一定另有其人,说不定就是殿下所熟识的,其中更是大有关联。”她的话,让弘冀想到周蔷,忽然心中一阵颤抖,说道:“不会是她!”

    凤儿也报以了解的微笑,道:“既然,此事既关联到我,也关联到你,自然都不必推辞。待六皇子回京后,殿下且看看是谁前来求情,便可知道那名女子到底是何人,此时,殿下再向皇上进言,保住六皇子,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弘冀伸出手掌,说道:“好!就是这么说定了。”凤儿也慢慢伸出纤掌,两人连拍三下,各自璀然一笑。

    从嘉和徐铉还未回到金陵,早有常、楚二州的紧急公文传到李璟案前,皇帝左右的近臣,多与车延规等人交好,此时安能放过机会,一时谮语并起,说他们擅作威福,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这些话,让原本已心怀愤恨的李璟,越加怒气勃发。

    及至这日,从嘉等一行人甫入京城,立时便有一队禁卫上前,拦住他们去路。徐铉下马,四下里看了看,对为首的校卫道:“是什么人派你们前来?”

    校卫手中持刀,还是行了一礼,说道:“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徐铉点了点头,复对从嘉说道:“在楚州时,我已料到今日之事,殿下还请远避,一切因果,自有徐某承担。”

    从嘉似颇为踌躇,迟疑着说道:“擅杀车延规,虽非我本意,但事已至此,我又怎么能抛下徐大人,自己躲这清净?”他见徐铉面上露出苦涩笑容,复说道:“我好歹有个皇子身份,不如就由我来承担,徐大人可将一切事情推到我身上。”

    徐铉握了握他的手臂,说道:“多谢殿下美意,徐某也不是怕事之人,当初既然敢做,如今就敢担当,不过是一死罢了!”

    从嘉诧然,说道:“不会吧,车延规在楚州的种种事端,我也写了奏折,上达天听,父皇自然会恼你不奉圣旨,专权独断,但我们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家国天下计,父皇心中也该有数的。”

    徐铉说道:“殿下想得当然很好。可惜世事难料,一切都难说的很。”他说着话,微微笑了笑,感慨说道:“唉,想不到皇室之中,还有你这般心思单纯,宅心仁厚的人。”

    他们两人正说着话,便看见一名执事宫监走至近前,手中捧着一卷圣旨,神色有些微凝重,从嘉也认得,便道:“柳公公,父皇命你来接我们么?”

    宫监柳公公瞧着他,发出一声叹息,将手中的圣旨展开宣读,从嘉才听了一个开头,便已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李璟欲将徐铉先行关押在天牢,几日后沉至长江中溺死。

    他蓦然起身,跨前一步,抓住柳公公衣袖,急急说道:“怎么会是死罪?莫不是父皇有什么误会?柳公公,你带我进宫去见皇上,我还有话要说。”

    柳公公对他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这才说道:“殿下先不要急,且听我将圣旨读完。”

    从嘉进退两难,也只好再次跪下听旨,在提到他的时候,李璟的话语很是严厉,几乎是丝毫不留情面,命他闭门谢客,静坐悔过,不得与他人接触。

    柳公公读完,看着从嘉,面上神色颇堪玩味,似笑非笑着说道:“六殿下,你如今自顾尚且不暇,还有什么力量管别人的闲事?”

    从嘉挺身站立,说道:“这事关联到我,便不是闲事,我这就去面见父皇,将事情分说明白,专权擅杀,是我的主意,徐大人即便有罪,也罪不致死。”

    柳公公面露冷笑,听从嘉说完,才慢慢说道:“皇上明鉴万里,什么事情都是知道的,殿下也不需辩白什么。只管奉旨闭门思过就是了。此时殿下即便想见皇上,皇上也未必想见殿下呢!”他说着话,将圣旨往从嘉手中一塞,说道:“殿下好好看看吧。”

    从嘉目光呆楞,口唇轻动,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于摇了摇头,一叠声的叹气。便有两队校卫上前,一队架住徐铉的手臂,将他押解着,缓缓离去。另外一队,则跟随在从嘉周围,为首一人上前说话,语气虽然恭敬,却并不容他反驳,说道:“六殿下请跟随我们走吧。”

    从嘉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瞑目站了一会儿,一名校卫等得不耐,走上前去,在他肩上轻轻一推,说道:“怎么不走,还等什么?”

    从嘉身子微微一倾,转而注目于为首校卫,声音平静说道:“父皇虽然下旨申斥,却没有夺了我的封号王爵,何需如此无礼?”说着话,慨然迈步而走,身后众校卫见他文弱俊秀的面容上隐隐有凛然神态,各自心中一紧,手持矛戈,跟跟其后。

    出此变故,街上行人早已闪避一空,店铺的门板也早早上严,忽而有长风卷过街市,扫得地上落叶纷飞,舞动成一片凄凉景致。

    在长街的另一个角落,却传来两名女子的窃窃语声,详细分辨,方可知道声音来自一辆寻常车驾,可惜目下街上一个行人也无,她两人便是声音再大一些,也无人能够听到。

    其中一名女子声音显得焦急万分,说道:“这可怎么好,看样子,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这个人,怎么如此没心计,做出了擅杀朝臣的事。”

    另外一名女子倒是好整以暇,说道:“小姐自从在后湖边见过了六皇子,便整日里放不下,若今日只是徐铉大人出了事,你也是这般着急不成?”

    先前的女子啐道:“翠缕丫头只是胡说,敢情是平日里太过娇宠了,这当儿还在说玩笑话。”

    名叫翠缕的女子似乎在闪躲求饶,嘻笑半晌,才说道:“小姐何必如此心急,从嘉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难道还要杀了他不成?”

    女子的声音中隐有忧愁,说道:“我昨日听见爹爹和母亲说起,从嘉这次确是犯了大事,你方才也听到太监传的圣旨,从前时候,皇上几曾这般震怒?”

    翠缕咳嗽了几声,说道:“难道老爷就管不得此事?前不久皇上才拜了老爷为司徒,还在一次朝臣饮宴上,为老爷亲整幞头。圣眷如此,已是难得了,几日之前,皇上还下旨,还要和老爷结为姻亲,将你许配给六皇子呢。”她说到这里,似乎又在窃笑,过了半天才接着说道:“这么说起来,老爷过问六皇子的事情,也不算事出无因了。”

    女子叹息道:“虽说圣眷隆宠,但君臣之分界,还是半点也错不得的,我和爹爹说起过,他却并不应允,况且这时候皇上正在生气,爹爹也难进言。”

    她叹着气,再道:“这桩事儿,我也曾问过母亲,她说,这时候只有两个人能递上话去,一个是钟皇后,一个就是燕王弘冀。”

    翠缕又是一阵嬉笑:“那不是更好?这两个人都是你熟识的,钟皇后从小就喜欢你,那是不必说了,那位燕王殿下么,嘿嘿,只怕对你也有几分心思。”

    女子斥道:“我只拿他当大哥哥一般对待,你可不要胡说。”翠缕笑道:“你是当局者迷,我却是旁观者清,上次去郊外驰马,他还对你搂搂抱抱的,我这话可没说错吧?”

    女子停了半晌,才嗫喏说道:“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心思你该明白的。”翠缕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心里只有从嘉殿下,那位弘冀殿下,只怕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女子大羞,沉默下来不作一声,翠缕笑道:“你既然喜欢六殿下,这次若是能救下他,还怕他日后不对你言听计从,做妆台前的不贰之臣?”

    她满以为能逗人发笑,那名女子却仍然叹气不止,过了一会,吩咐车夫道:“先请旨进宫,见过了皇后再说吧。”

    连日来不断的见客,让弘冀心思烦倦,自从徐铉被羁押,从嘉闭门思过后,来到他署衙请托的人便从未断绝,这让他深觉自傲,亦觉得有些心惊。他不明白,六弟从嘉并不接触政务,怎会在朝中有如此人缘,他甚至悲哀的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犯了事,会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求情?

    这一日,天色阴沉,黯云低垂,似有大雨将倾,弘冀望着窗外沉郁景色,更觉得心神不爽,他看了一会儿公文,便仰靠在椅子上瞑目养神,才不过片刻的工夫,门声轻响,一名执事小吏蹑手蹑足,张望着走了过来,待看见弘冀双目微张,便跪下见礼,说道:“殿下,有客来访。”

    弘冀睁开双眸,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深深蹙眉,他冷冷命令道:“不是对你说过了,我今日谁也不见。”

    小吏倒吓了一跳,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小人知道,可是纪国公说,一定要见到殿下才肯罢休。小人也拦挡不住,只能先来回禀了。”

    “是从善?”弘冀面色不悦,还未说什么,却见房门“咣”的一声大开,从善站在门口,负气说道:“燕王殿下的门槛果然够高,只怕求见父皇也不会这般困难吧?”

    弘冀挥了挥手,命小吏出去,关上了房门,才浅笑一下,说道:“你来找我,也是为了从嘉的事?”

    从善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这当儿难道是来找你下棋聊天?我听说你昨日进宫见了父皇,可曾为从嘉求情么?”

    弘冀点点头,刚想说“已经和父皇深谈过一次,他的气也消了大半,从嘉的事情料来无甚紧要了”,话到唇边,他看了看从善的傲岸神色,便临时改了口,亦淡然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从嘉求情?”

    从善顿时讶然,说道:“从嘉的处境如此艰难,你是他的兄长,难道就眼看着他受苦,不伸手帮衬帮衬?难为从嘉平日里对你恭敬有加,你这么做可对得起他?”

    弘冀说道:“就算我没有帮衬吧,却也没有将他推入险地。虽无功却亦无过,从善,你的功过又如何?相比而言,到底是谁更对不起从嘉?”

    从善神色一冷,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弘冀双眉一剔,看着从善说道:“若是从嘉没有去楚州趟那混水,也就不会出事,若是我记得没错,当初一力举荐从嘉的,不正是七弟你么?”

    他这番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从善“啪”地重重一拍桌案,怒声喝道:“你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说风凉话!”

    弘冀瞧了瞧从善落在案上的手,不惊不怒,平和微笑道:“被我说中了心事,也不必拍桌子,这里是我的署衙,我敬你是客,并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我也可以将你逐出门去的。”

    从善愈加恼怒,掉头便走,才迈了两步,又不得不尴尬的停止,他迫不得已的转回身来,面对弘冀,尽量做出亲和神情,说道:“这些日子里,父皇命他闭门思过,不许见客,不许出门,这与坐牢何异?就算你不愿为从嘉说情,只求你带我去见一见他。”

    弘冀坐在椅子上,双腿叠在一起,摇了两摇,凝视他良久,忽然说道:“你求我?那也该有个求恳的样子吧。”从善嘿然冷笑,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求恳该是什么样子,难道要我给你跪下?”

    弘冀伸展了一下身体,微微笑道:“既然我是你的长兄,跪一跪也不损害什么。”

    从善容色一变,面上仅存的一点温和容色倏然隐去,目光渐渐冷冽,弘冀迎着他的眼神对视,不避不让,却也并无凌厉神色。半晌,从善的声音才悠然响起,硬若坚冰:“你这是趁火打劫。”

    弘冀微笑说道:“我并未勉强你什么,不愿意求恳,离开就是。”他说着话,下颌一抬,再说道:“门在那边,恕不远送。”说完这句话,他并不再看从善,自顾自地拿起一卷书册,低声吟哦。

    僵持半晌,从善终于咬了咬牙,硬撑着走了过去,双腿渐渐弯曲,就在他膝盖将要落地的一刻,弘冀伸手一抬,拉着他一同起身,面上有些微的满足神色,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从嘉。”